紧闭的殿门略微透出几线半明半昧的阳光，密闭空间里血腥味散不出去，熏得人心烦意燥。

越昭叫醒躺在她腿上熟睡的吸血鬼，“天亮了，我们回去吧。”

鬼睁开了眼，伸手扣住对方的手掌蹭了蹭，“不，我不回去，一切将在今夜了结，我要先行做好部署。”他在心里喟叹：金圣烈，快点来杀掉我吧，我会送你一场永无边际的黑暗……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迹太多，连手掌都被鲜血染红，虽然知道越昭并不在意，对方穿的也是红衣看不出来，但他还是小小的愧疚了。鬼翻了个身仰面对着她，伸手摸了摸她温热的脸颊，“抱歉，弄脏你了。”

越昭：……那你还摸？

她抓住把鲜血蹭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说：“既然你不回去，那我在这里陪你。”

鬼摇摇头拒绝她：“不行，这座宫殿很快就要变成充满嗜血妖怪的炼狱，而我会在这里等待金圣烈的到来。”他顿了顿，继续补充：“至于地宫那边，我咬了几个侍卫丢进去，所以也不算安全，你不许回去。”

越昭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这也不许那也不许，那你说我还能去哪？”

“去华阳阁。”他果断道。

越昭一脸疑惑：？？？我们才刚确定关系你就要把我推去找别的女人是什么意思？

她清了清嗓子纠正他这种不好的思想，“容我提醒你一下，我们已经结契，所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了。”

鬼依旧不同意，抬手按住她的胸口，“胸不闷了气不燥了不想杀人了？”

越昭脸一僵，他怎么知道？

看出她的疑惑，鬼淡淡弯了唇角，提醒道：“链接。”

越昭恍然大悟，他俩之间有共感！

一直以来都是她借着链接在窥探鬼，现在终于轮到对方来探知她的想法了，怎么能不让他嘚瑟。

吸血鬼问：“怎么回事？”

原本这事没什么好瞒的，但越昭担心她现在说了就别想留下，于是摇了摇头表示不说。

鬼注视她半晌，“你不说我也猜得到。”

之前越昭说过要突破之后才能使用裂空阵法，但她前不久就在身上绘制了阵法图样，加之从链接另一端传过来日益强大的力量，由此不难猜测她快要突破了。鬼虽然不清楚修仙世界晋级需要做什么准备，但也明白现在不是由着她任性的时候，他由越昭生母葬身雷劫之下联想到了天雷的可怕，昨夜狂风骤雨之时，越昭在打雷的时候握紧了他，可见她还是为此担忧的。

“你就到华阳阁去等着我好吗，我向你保证，明天早上你来接我，一切都会结束的。”

鬼捧着她的脸许下承诺。

越昭很久没有答话，鬼知道她终究是应下了。这是他与金圣烈一百多年来的宿怨，与这个国家几百年难以断绝的纠葛，不放他自己处理干净，这段过往恐成心魔。这也是越昭最终妥协的原因。

在离开王宫去往华阳阁的路上，越昭还能再陪他走一段。天光已经大亮，两人只能并肩走在阴暗处，偶尔越昭会走在阳光下，但从始至终鬼都被她保护得好好的，一线阳光都没能照到他身上，连两人交握的手都一直置于阴影里。

“阳光……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这个问题有些没头没尾，但越昭听出了他的意思——走在阳光下是怎样的感觉，会暖和吗？会感到舒心吗？

越昭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点点头：“很温暖。等回去以后，我去找隔离日光的方法，争取早一点让你走在阳光下。”

鬼嗯了一声。

越昭把他送到领相平时在宫里办公的处所，一进门就看见正在翻翻找找收集金银的崔哲中。

越昭：哇哦。

看来崔哲中这人可真是嫌命长了，竟然这个时候还敢回来。

“你在搜罗路费吗？”鬼冷不丁开口。

这可把崔哲中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盒子摔了下来，银锭珠宝文书散落一地。

越昭一看，嚯，好家伙，藏着的东西可真不少呢。

“不是那样的！”崔哲中兀自镇定下来开始为自己辩解，“百姓在宫外引起叛乱，小臣想向您禀报。”

鬼一挑眉：“是吗？”

崔哲中也不知道他究竟信没信，试探着又问：“您为何，不在地下宫，而在这里呢？”

越昭倚在一旁反问他：“那你又为什么不去地宫，而是来了这儿呢？如果是想禀明情况，应该到地宫去才对啊。”

崔哲中无言以对。

“是觉得因为是白天所以我不能出来吧。”吸血鬼看向地上散落的财物，“总是有那么几个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还想在老虎洞里点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