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的内部平淡而温馨，很显然这里住了幸福的一家人，但是这不对……这不是他记忆里的样子……

这不是布鲁斯和他的房子。

克拉克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冲了出去，最终在豪宅背后荒芜的墓园里停下。

他在一块残破的墓碑前蹲了下来，终于发出一声泣音。

他想起来了。

那日他并未见到带着炸弹拼命远离城市的异世英雄，只在大都会林立的楼宇间接下了一团平空坠下的不明金属混杂物。

他曾经疑惑过，但他最终将其抛在脑后。

对于曾经的他来说，那只是超人千万次救援中最普通的一次，顺利到甚至没有造成任何财产损失。

从来没有一个坚韧的凡人英雄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从未有人在那段最绝望的日子里冲他伸出手。

是他太寂寞了，与达克赛德的战斗几乎杀死他，他在濒死时从脑海中幻想出了这一切。

越来越多的记忆闯入脑海。

他记起了他是怎样将那团看不出来历的碎片带回了堡垒，又是怎样给堡垒AI布置了任务。

闲下来的时候，他也曾偶而记起问一下分析进度，碎片上附着一层与这世界完全不同的力量，最终他由此窥见了另一个世界。

那是个平凡的令人艳羡的世界，那里没有外星危胁也、没有超级罪犯也没有超凡力量，普通的人类在普通地生活，普通的善恶普通地交错。

他怔愣了许久，有些释然又有些怅然的收起那份报告。

那不是他的世界，那与他无关，他需要关注的是当下，是怎样从越来越频繁的阴谋和侵略中保护这个世界。

他曾经是这么想的。

可是现在……他又怎能真的当那一切都不存在？！

克拉克在墓碑旁边栽了下去，身体缩成一团。

嘴唇被咬的发白，口腔里泛起一丝丝血腥气。

他的手紧紧地攥着心脏部位的制服，感觉自己好像快要死了，好像有无数氪石正插在他心里，翻来覆去的搅。

“我在。”

幻想中的人站在他身前，冲他伸出带着尖锐盔甲的手套，逆光的脸上带着不常见的温和神色。

克拉克扑上去，但他的手透过那道影子穿了过去。

“B。”他小声的呼唤。

影子回过头，慢慢消失在空气里。

“B……”

克拉克的眼睛终于模糊了，泪珠无声的从眼眶中滚落。

他缩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像一只离了水的鱼，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控制自己的尾音不要颤抖的太厉害。

“B。”

“醒醒，醒醒。”

一双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脸。

克拉克迷茫的睁开眼，但双目中没有焦距，好像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你怎么样？还记得我吗？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布鲁斯扶住他撑了起来。

克拉克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应，整个人僵硬的像是个塑料娃娃。

“克拉克？”

然后他发现克拉克的眼圈以惊人的速度红了起来。

一双手紧紧勒住他的胸口，径直将他按到钢铁之躯上，巨大的冲击力差点让他闷哼出声。

“布……鲁斯。”

短短的音节被克拉克说的七零八落，夹杂着细小的哽咽和泣音。

“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用身体去接魔法，不要随便硬抗弄不明白的东西，要闪避！闪避！闪避！你差点就醒不过来了你知道不知道？！”

布鲁斯的眉毛紧紧扭着，凶巴巴的数落着他，但回抱他的动作却意外的温柔。

于是克拉克的世界再次开始转动，他听到会议室里巴里和戴安娜的闲聊，听到荣恩在查看监控时按键的声音，听到了钢骨在无聊时机械身体上发出的“滴滴”声，听到比利在房间里打电子游戏……

冰凉的手脚开始一寸寸回暖，克拉克直到现在才感觉到自己又可以呼吸了。

“对不起……”他小声道，好像怕声音一大就会惊扰到什么，眼前的一切就要再次消失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不甘心。”梦境中挥之不去的绝望仍然缭绕在心头，他缩了缩肩膀，像是被脑海中的记忆刺痛，“我们明明还有那么多时间……我还有那么多话都没来得及对你讲……”

“这个魔法会将人困在噩梦中逐渐蚕食人的精神，最终将人掏空，变成一具躯壳。”布鲁斯严肃的道，“你很幸运，魔法解除的很及时。”

克拉克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我想回来……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想回来。”

他的样子实在太可怜、太伤心了，甚至连布鲁斯都不忍心在这种时候教训他了。

布鲁斯轻声叹了口气，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