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褐色的猫眼直直地对上无色一眨不眨的翡翠色眼眸，像是要从里面看出一点曾经那个女孩的容貌痕迹一般看了好一会儿，猫咪老师这才错开眼哼唧道，

“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鬼……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关于我和你母亲以及另一个女孩的故事……”

**

戊子能看见妖怪。

这是个秘密。

虽然她从来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过别人，但身边的人还是时不时从她的某些怪异举动中看出了端倪。

会莫名其妙地盯着某一处一直看一直看，也会忽然发出惊恐的大叫指着明明无人的地方。

“诶诶，这不就是那个不详的怪物……听说啊！她能看见那些不吉利的东西呢……”

“是吗？那不就是和妖怪一员的吗？这种人太可怕了……她其实根本不是人类吧……”

不止一次听到这种来自于邻人的评价，戊子却只能在心底难堪地忍受着这莫大的折磨。

事实上，大多数这种情况下，她都只能默默地走开，连一句争辩的话都无法对那些议论的人说出口。

呵，她确实是个怪物，否则为什么只有她能看见那些丑陋邪恶的妖怪呢？

……

在戊子的眼里，妖怪都是丑陋邪恶的。

在她平生所见过的那些妖怪里，它们大多长着奇怪的触角和怪异的兽脸，满目凶恶的凶光，不含一丝善意。

同样的，妖怪们看着人类的眼神也和人类一样对它们一样是抵触且厌恶的。

……

这些讨厌的妖怪为什么不都死掉！

是不是……是不是它们都消失了自己就不用当成怪物了？

无数次被他人仇视羞辱殴打，哭泣着的戊子都在这样疯狂仇恨地想着。

与生俱来的通灵能力并未给戊子带来一点与妖怪之间的亲切，只让她的人生充斥着各种她自己无法接受的糟糕回忆。

……

我讨厌妖怪，总有一天我要把它们都清除干净。

抱着这种偏激想法的戊子一路长大到十几岁。

……

在此之间，她也被终于无法忍受她古怪脾气和通灵能力的养父母赶出了家门。

离开家乡的她走过很多地方，在途中她用自己的能力杀死捕捉了很多妖力强大的大妖怪。

直到有一天，她一路流落到了这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小镇，成了镇上歌舞伎町一家酒馆的倒酒女。

小镇上的生活很安逸，旅店守寡的老板娘登势也对她友善关照，在那之后不久，她偶然遇到了一个温柔的青年，并和青年很顺其自然地相爱了。

……

她的人生似乎终于要有一番转机，可就在他和青年终于决定要结婚，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变化时，戊子却遭遇了曾经被她杀死的妖怪亲族的报复。

……

一个寂静的月夜。

那个她全身心爱着的青年被恶意报复的妖怪诱惑着跳入了湖水，一路沉入了水底，从此再也没有睁开过他温柔的黑色眼睛。

**

室内的光线充足，透着暖意的夕阳余辉从窗外射进来，为每个人的身上都镀上了一层漂亮的花边。

原本遮蔽住屋内所有日光的旧布窗帘早就被夜刀神狗朗第一时间拆下来换洗，换上了米色的，更有家居氛围的碎花棉布窗帘。

老款的靠背小沙发上铺着软软的同款色系坐垫，茶几上的琉璃花瓶里插着一朵挂着水珠的雏菊。

还没从刚刚那个悲伤故事里缓过神来，无色和夜刀神狗朗并肩坐在左侧的双人沙发上发呆，饿的实在受不了的猫咪老师则埋首于一只装满食物的黑色瓷碗，吃得正欢。

“喵喵！好吃好吃！比夏目家的饭还要好吃！喵喵！”

脸上沾满了滑稽的饭粒，猫咪老师用舌头细细地舔了舔自己毛乎乎的嘴唇边沿，显然已经从刚刚一直有些提不起精神中恢复了过来。

“……吃饱了吗？”

背靠坐在沙发上，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复杂的心情，无色眯眼看着眼前这只肥胖的猫咪沉声道，

“要是吃饱了，就快点把故事讲完……我没心情继续看你这可笑的吃相……”

“真是好烦……”

斜眼看了下从刚开始它讲有关戊子生平之后就一直不太高兴的无色，猫咪老师抖了抖耳朵开口道，

“啊！为了感谢这位黑衣小哥的款待，也为了早点把这件事解决，我决定暂时原谅你对我的无礼……小鬼！你给我仔细听好哟~正如我刚刚所说，你的母亲戊子呢，原本只是这个镇上一个普通人家的养女，她没有美丽的容貌，和大多女孩一样平凡普通，却拥有通灵识鬼的能力……因为这个能力呢，她受到了很多不平等的待遇……于是便开始仇视妖怪，甚至是屠杀妖怪……住在森林里的妖怪虽然大多形单影只，但也是有伙伴和亲人的，她过激的杀戮行为最终惹怒了一个强大的妖怪，遭到了很多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