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同人)[死神]先婚后爱(256)
直至她尘埃落定,得到了“玉轮”,伊江病逝,她幽闭近江。
武藏的笔记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痛失吾平生挚爱之妻女,吾今,孤家寡人耳。”
字迹有了些微晕染,像是有水迹滴在了墨汁上,融开了某些笔划。
名嘉合上了笔记,长久地坐在案前,盯着跳跃的灯火出了神。
她从未怀疑过武藏作为丈夫、作为父亲,对母亲的爱重与对自己的疼爱。但她也从未迷失过,从未忘记武藏作为家督、作为宗主的清醒和冷酷。
疼宠是真,利用是真,爱惜是真,放弃也是真。
正因为一切都那么鲜明而真实,她才真切地感到屈rǔ和不甘,痛苦与不忍。
这一刻,她也最终明白了如今的局面,正是父亲临终前最期望的局面。尽管在榻前她未能应允,但实际上,她仍然踏进了武藏设计的局中。
病重之际示弱以对,将一切的无力与柔软毫无保留地bào露在她面前。若她心软,则自好商量,可她始终冷静而清醒,从未轻易允诺,武藏便不再妄图直线取胜。
他们父女彼此太了解。武藏先是暗示要她掌握大政,及至长康成年,内心清楚地明白名嘉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随后在家老面前也做出同样的暗示,勾起辅政家老心中对她与其他女眷的对比。
想当然,她的政治素质卓然,对比惠里子等不知进退的女眷,家老们自会觉得,必要选择一人接手长康的话,由她出面当是最佳选择。
武藏算到了名嘉的保守,算到了家老的心计,清醒地明白,没有感情绑架,利益权衡下,她必然先抑后扬。先拒绝家老的无理要求,再以退为进,让一步折中解决长康的培养问题,先头吃了闭门羹的家老们便不会再觉得被拂了面子,而武藏真实的目的也不过如此。
他太了解名嘉了,了解她与宗族的共荣感,了解她将会选择怎样的利益。
她所以为自愿的选择,其实仍旧是出于武藏的计算。
临终前,武藏说“不要恨父亲”,是对前尘往事的忏悔,也是对父女之间最后这场算计的歉愧。
她诚然是他最疼爱、最悔愧、也最感激的女儿,但不妨碍他为了家族的未来用尽方法摆布她、设计她。
依着笔记的厚度推算,想必她成婚后,武藏也是有过些想法记录下来的,但名嘉已经不想知道了。她疲惫地将笔记推远,因长久盯着一点灯火而感觉双目发酸。
一眨眼睛,两滴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落下来,眼底一阵酸痛。
冰凉的泪珠滴在手背上,惊得名嘉倏然挺直了背脊,急慌慌抽了张吉野纸拭去泪痕,动作略有些粗bào地将柔软的纸张在眼角狠狠擦了几下。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这泪究竟是出于生理上的不适,还是心理上的痛楚。
白哉回来时,名嘉正与露琪亚在时熙房里看女儿。
小公主已能说几个简单的词语,略能听懂些大人说的话。露琪亚担心时熙太过活泼伤着名嘉,放孩子在身边蹒跚几步就抱回自己身边看着,姑嫂二人闲话家常,时不时逗逗小姑娘,场面十分温馨。
尽管公务繁忙,白哉倒也没有过于冷落了家里,只要有空,都会尽量多陪陪女儿。小公主如今已十分认人,因此对于白哉十分熟悉。见父亲回来,立刻在露琪亚怀里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张开手冲白哉露出笑脸,要父亲抱。
做父亲的极自然地接过撒娇的女儿,熟练地抱起来颠了颠,逗得小姑娘开心地笑起来。露琪亚经历了最初的惊讶后,如今已然习惯了白哉在妻女面前的温柔,识相地告辞退下,留夫妻俩陪着女儿玩耍。
小孩子jīng力毕竟有限,在父母的陪伴下玩了一阵子,时熙就困了,脑袋一点一点地在父亲怀里打瞌睡。白哉轻轻地将女儿放回chuáng上,又与名嘉在旁边陪了一会儿,见小丫头呼吸平稳陷入了沉睡,两人才悄悄离开了女儿的房间。
夜已经深了,皎洁的月光洒下来,温柔朦胧地笼罩着庭院中盛放的山茶,名嘉侧头望着廊边昏huáng的灯,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真累啊。”她罕见地发出这样的感叹。
白哉有些意外地转头,望见名嘉沉静的侧脸。
她一贯要qiáng,印象中是从来没有说过这类示弱和抱怨的话的。
但既然看样子名嘉并不准备详细说,他也就不问,只是安静地站在妻子身旁,牵起了她的手。
修长的手指,指骨处有着薄薄的茧。
那是长期握刀形成的痕迹。
他不由自主细细轻轻地摩挲着那片片的薄茧。
名嘉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人并肩立在廊边,沐浴在昏暗的廊灯中,半抬着头凝望天空中的银盘。良久,名嘉侧过身,轻轻靠进白哉怀里,双臂环过他劲瘦的腰,抱得有些紧,脸庞埋在他颈边。他便自然地抬起手拥住了她,清晰地听到妻子有些紊乱而浓重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