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孽本就是四海八荒的一个产物，此刻回归本元，也算是尘归尘，土归土。

素锦接着昆仑镜，嗤笑一声，“连个形体都没有都家伙，还妄谈什么爱？”

她正奇怪浊孽说得不惜什么，但很快便知道了结果。她灭了浊孽，浊孽编造了的那一层记忆也自然消失。

浊孽说爱她，为了让她与东华决裂，竟不惜在他自己的元神里构筑了一段虚假的记忆，这段记忆，连浊孽自己都骗了，怎么会骗不过她呢？

“东华，原是竟不是你杀我，而是我杀了你。”素锦感受着脑中那段陌生的记忆，眼泪绝了堤的河水倾泻而出。她握着昆仑镜落在开得艳丽的妖冶莲上，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

素锦隔着朦胧的泪眼望向东方，九天星辰皆已落完，天幕漆黑若深渊，象征着尊神的陨落羽化，如同她此刻的心境，一片黑暗不见光明。

“东华!”素锦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把头埋进了妖冶莲的花丛里。痛，从心间蔓延到四肢骨髓，蔓延至每一个细胞，每一寸发丝。

此刻，素锦一身骄傲肆意，逍遥自在，对东华的爱恨，一瞬间烟消云散，心里留着的，只有痛苦和折磨。那双美丽，盛满万千光华的眼眸，失去了所有颜色和情绪，只剩下朽木死灰一片，眼里流的不是泪，是血。

素锦在痛苦地哀嚎着，身体，元神碎裂般痛楚，她连割裂元神的疼痛都可以承受。此刻，却无法承受丧离之痛。

背后，三千青丝伴随着滔天的痛苦，寸寸变白，根根如灰，一刹时间，三千黑发，顿化白雪。悲伤，不过朝如青丝暮成雪，可一瞬白头，该是何等的痛苦。

叶漠离听到那悲伤的怒吼，忙从药魔的居处赶回乾坤殿，一眼便瞧见了神色悲怆的少女，三千白发披在背后，在紫莲墨衣下，尤为扎眼。

☆、堕欢重拾

120&坠欢重拾

素锦忽然想起了三十万年前，那个笑意清隽出尘却目光倔犟的少年，那张脸的线条逐渐硬朗，和东华帝君的脸庞五官渐渐重合。

那张脸起初还笑着，素锦也笑着，真好，有东华在她身边。

东华的笑容渐渐变得诡异，一双双眸流出血泪来，眼变得阴狠，三千白发随风乱舞，“素锦，是你杀了我。”

素锦尖叫一声，忽然想起东华已被她害死的事实，接着，那张脸，又成了一团黑气，黑气模糊组成一张人的面容，声音却是浊孽的，“亦宸，你灭了我，我也要你永失所爱，一世痛苦!”

“东华，不要走!”黑气又转换成东华的面容，东华的眼神变得漠然，看她跟个陌生人没有两样。她想去牵东华的手，要东华哪怕恨她，可东华只扫她一眼，她抓不住东华的手，追不上他的身影，四周是茫茫一片。

“不!”素锦绝望地呐喊，却脱离那片虚空，出了一身的冷汗。

“尊上，您终于醒了，您没事吧？”耳边传来叶漠离的声音，是惊讶，是担忧，还有不忍心。

“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素锦把眼睛一睁一闭，眼前却仍是一片漆黑，宛若一团漆黑的魅影笼罩在她眼前，她破不掉这魔障。

“那个没事，药魔说只是血泪堵住了眼睛的经脉，他已经为尊上施针疏通经脉，过个一二日便好了。”叶漠离见尊上还正常，提着的心慢慢放下。

素锦点了点头，开启了元神眼视物，看到不过两三日，叶漠离便胡子拉碴，眼角一圈乌青，一副凄惨形容。素锦笑了笑，对叶漠离道:“你看你成什么样了，快去洗漱洗漱!”

“帝尊，您没事吗？”叶漠离狐疑地瞥了一眼神色如常的素锦，怀疑自己在她脸上看到绝望悲怆的神色是错觉。

“本尊无事，不过是灭浊孽时伤了元神。算东华帝君还有良心，临羽化前给了本尊灭浊孽之法。”素锦仍是平常那副随性所欲的模样，不过多了丝平和从容，还带着嫌弃叶漠离的语气。

叶漠离摸摸自己脸，对素锦致歉一声，便立刻下去整理仪容了，临出去前还派了侍卫守护在寝殿外。

素锦待叶漠离一出去，脸上那故作轻松的姿态立刻垮了下来，方才她咬着牙不颤音对叶漠离说出东华的两个字时，几乎哭出来，叶漠离一走，他便溃不成军。

叶漠离很快就回来，素锦没多余的时间伤心，忙出了寝殿，一挥袖便迷晕了一队侍卫。出了乾坤殿，便往花浅岸绀之魔宫的地界跑去。

浊孽是吸纳诸多罪孽，自然也学到了奸邪狡诈。她竟没想到，自己一开始所坚守的记忆都是错的，她怎么会那么蠢，不相信东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