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了。”

并非用疑问，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少年点了点头，走上前来，将手中的书卷递给了他。

“父亲，上个月你的生辰。”少年顿了顿，继续道，“我很抱歉。”

“没关系。”张良笑道，“你还会记得给我带礼物。”

不疑有些恍惚，面前这个饱经风霜已经不再年轻的男子，是他的父亲。

他曾疯狂地拒绝过甚至恨过这个父亲，最后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接纳了。

他们之间也错过了很多。

“辟qiáng也长大了。”不疑随口找话说，“只是有点像姑娘。”

“……”张良有些语塞，辟qiáng是被当成女孩养的，因此行为习惯都被宠的不成样子，他和姬真平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在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才会去装模作样地管教一下。更多的时候，他是乐意把辟qiáng送到伏念那里去的。

不疑也能理解张良，辟qiáng出生的时候，姬真年纪已经大了，加上被张良喂的实在太好，营养过剩，造成了严重的难产。

千古留侯拙一回。

张良在看到姬真身下满是鲜血的被单时，眼睛都发红了，幸好有韩信预先留下的最后一株皇血草，姬真才算保住了命。

张良不愿意再让姬真生第三个孩子，但是姬真对于没有女儿这件事很有怨念，张良便索性将辟qiáng当成女孩子来养，加之辟qiáng原本就男生女相，对于穿女装一事也是乐在其中，也算是弥补了两人没有女儿的遗憾。

“这次走了，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不疑刚想走，张良突然开口问道。

以往他走的时候，张良从来不问。

不疑垂眸，唇角却轻轻地扬起。

背对着张良，他说：“……很快。”

Part 5 何求

张良回屋的时候，姬真正在昏暗的油灯下缝衣服。

她的速度一向很快，傍晚时候刚买了布，这个时候已经裁剪好开始缝制了。

张良颇为感慨。

想当年，她连一块手帕都绣不好，一双鞋也要重做很多遍，这个时候，替他做衣服的样子却如此娴熟。

姬真当年在郑音身边时，不知是被喂下了什么东西，多年过去了，容颜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而他却沧桑了不少，常被人当成是老夫少妻。

张良平生第一次有挫败感。

“不疑走了？”姬真抬起头问道。

“嗯。”他点了点头。

“这个死小子，一天到晚往外跑，才刚回来就走了。”姬真放下手里的活计，托着腮帮子说道，“如果张辟qiáng敢那样，我就打断他的腿。”（正趴在墙角偷听的张辟qiáng立刻把姬真和张良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不疑很稳重，你放心。”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希望他能留在我们身边。”

张良安慰道：“不疑说这次很快就回来。”

“真的？”

“不疑不会骗人。”

姬真立刻就满足了，洋洋得意道：“我给不疑也量了尺寸，你们父子俩就做一样款式的衣服吧……至于张辟qiáng那小子，做条手帕随便打发一下吧。”（趴在墙角的张辟qiáng顿时火冒三丈。）

“一切都听夫人的。”（张辟qiáng：死张三，你这个妻控！）

张良把房间的隔间改了，用以煮茶和温酒。

这些年，他和姬真的兴趣已经完全相反，他爱上了饮酒，姬真却只饮茶。

他煮好茶，也温了酒。

“阿真，喝茶。”

“留侯大人真贤惠。”姬真接过茶，挤眉弄眼地揶揄道。

“……阿真。”张良无奈地叹了口气，贤惠这词能乱用？“别学辟疆那小子。”

“别把我和他混为一谈！”姬真对于张辟qiáng的作死也很是头疼，这小子作死的程度早就超越了当年的她。“这小子真的很欠揍，作为他爹，你为什么都不教训他？”

“不是把他送去掌门师兄那里受过教育吗？”对于自家儿子，张良仍是有点护短心理，况且张辟qiáng还没有真正踩到他的雷区。“小孩子偶尔惩罚一下就可以了。”

“算了，你还是舍不得惩罚他。”姬真扁了扁嘴，喝下了一碗茶。

皓月当空，娇妻在怀。

张良饮下半壶酒，已经有了醉意。

“阿真，我想……”

他想做些什么，姬真当然明白。

两人已经默契到了只需一个眼神，一句点到即止的话，就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了。

良辰美景，即时行乐。

只不过这次有情况发生了，随着一声惨叫，一个人影直直地撞开门摔了进来。

“爹啊，墙角有蛇啊！救命啊！蹲半天竟然没发现～”

张辟qiáng终于踩到了张良的雷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