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常年有素的训练让骑士本能的冷静下来，扶着爱丽丝的后背让她做好，好检查女孩的伤口，可接下来即使是在黑暗中，蝙蝠侠也敏锐的察觉到的异常——

地上没有血，爱丽丝身上也没有。

这下就算是蝙蝠侠也有些错愕，就在这时女孩扶住骑士的手臂，撑起身体脱离了骑士的怀抱，同时抬眼看向与她距离很近的男人。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中弹带来的痛苦和绝望，有的只是骑士自认识她起就在女孩眼中常常看到的，好像什么都知道的平静。

她没有受伤。

这不可能，他分明看见红外线落在爱丽丝身上。就算随后狙击手失了手，弹片也会击中爱丽丝。可她现在好端端的，浑身上下什么伤口都没有，甚至子弹穿过玻璃，随着子弹飞溅起来的几片碎片都没有伤到她。

就算是黑暗骑士，亲眼目睹这样诡异的事情，也不禁感到诧异。

[——他命令柯尔·史密斯与所有人断绝联系，直至杀死我后再回归组织。]

骑士几乎是立刻思索开来，回想起那次在教堂爱丽丝说的话，这次开枪的可能就是柯尔·史密斯。当时蝙蝠侠以为爱丽丝有计谋能避开这次暗杀。

“怎么回事？”

巨大的冲击力让本来站在货柜上的爱丽丝直接坠落下去，这足以证明柯尔·史密斯是真枪上阵。她中弹了，但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即便是蝙蝠侠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爱丽丝听到他问出口后垂下眼眸。她隐约猜到柯尔会在近日内下手，但没想到她会倒在蝙蝠侠面前，毕竟柯尔并不是哥谭人，她没办法那么轻松的获知他在哪。或许柯尔觉得有蝙蝠侠在，就算爱丽丝重伤也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医院吧。但现在这个情况……她再怎么推脱也没用了。

空旷的工厂里一瞬间安静下来，许久之后女孩才轻轻的推开蝙蝠侠，从地上站起，仿佛要证明自己真的毫发无伤似的，拍拍衬衣上的灰尘后才站直。

“……我一早就说过，我死不了。”爱丽丝温和的声线环绕在工厂里。

铠甲之下的骑士眉头紧皱，想起过去每一次女孩都是从生死线边缘挣扎，但每一次都能挺过来。他以为那只是因为坚强的她想要活的去的意志的作用，然而看来多个脏器功能衰竭还能恢复如初，带病淋雨病情也没有加重，甚至敢在雷雨交加的天气情况下爬到高处，都是因为爱丽丝确信，她不会有事。

不会死，而且她还能随时随地知道在哥谭发生了什么，DNA和翻车案的死者完全相同。从最开始埋下来的疑惑，在此时通通涌上蝙蝠侠的脑海。

[——我甚至在想她像极了哥谭。]

“你究竟是谁？”

在想起戈登局长那句话时，蝙蝠侠的心中就有了一个他不敢承认的答案。现在知道爱丽丝可以信任的骑士，用着与第一次与爱丽丝在医院碰面时完全不同的语气，说出了一样的句子。

回应骑士的也不再是女孩无奈的叹气声。听到身着盔甲很少表露情绪的蝙蝠侠的话语中分明带上了淡淡疑惑，爱丽丝抬起了头。

“你问我是谁？”

因为妆容，遭受着常年病痛折磨的小脸不再苍白，连带着爱丽丝扬起的笑容也更加灿烂，能看得出她放松下来心情。

“我就是爱丽丝·曼森，我也是你，我更是这个城市的每一个人——”说着她弯下腰，捡起地上已被击倒的敌人的手枪，拉开保险，顶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成就我的是——”

“你干什么？！”蝙蝠侠打断了爱丽丝将要说出口的真相，伸出抓住爱丽丝拿着枪的手腕，把枪口从她的太阳穴挪开。就算知道她不会死，也不代表骑士能眼睁睁看着爱丽丝对着自己的脑袋扣下扳机。

女孩伸出另一只手，抓住骑士的手臂：“布鲁斯，你信任我吗？”

“这不代表我能——”

“——我只问一句，你信任我吗？”女孩倔强的重复自己的话。

骑士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精心打扮的爱丽丝妖冶艳丽，在昏暗的工厂里好像专属于黑夜，专属于哥谭的妖精，可她浑身上下散发着的亲切的气质没有消散。纵然蓝色眼影让她看上去有些冷淡，但双眼中快要溢出的情绪不是假的。

“我相信你。”凭你肯为哥谭暴露自己，凭你的那幅壁画。

蝙蝠侠清晰的说出了这句话。

那一瞬间爱丽丝的双眼似乎迸发出了光芒。一直隐藏在她眼底属于将死之人的觉悟全部化作火焰燃烧成了希望，好像连她的病都因为这句话痊愈了似的，女孩的笑容上带上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