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乔]春秋(7)
他思来想去,没有问乔一帆想不想要他们的新合影——照片上笑得还挺开心呢!但他的勇气似乎已经倒在了1991年的冬天。
于是乔一帆会给他寄一大堆红红的果干回来,据说叫蔓越莓,对心脑血管很不错。高英杰一边看电视一边嗑得一干二净,美滋滋地给乔一帆回复他觉得自己上楼有劲儿多了。
尽管这两者好像没什么必然联系,也许只是他按时吃了钙片。
按时吃钙片的伏枥老骥高英杰在1999年4月作为随行人员踏上了美国的土地。下飞机的时候头一个见到的就是站在接机队伍最前方的乔一帆,头发黑中夹银,穿着薄西服,气质沉稳得叫人咋舌,好像自己见他念书时的青涩模样是上辈子的事儿——不过白头发还是比自己少,有点生气。
晚上欢迎宴会是少不了的,大使馆里宾主尽欢。很多不能拿到会议室谈判桌上的话题借着音乐肆无忌惮地冒。高英杰忽然怀念起苏联时期的宴会,可能只是因为他更喜欢管风琴,那可能是他唯一喜欢的毛子味儿。他捏着高脚杯晃晃悠悠地避着人走。总理身边有随行翻译用不着他,宴会也不是正式场合,他得找个地方透透气。
而乔一帆正假借着“方便”的理由站在露台上,他知道高英杰在这次的随行名单里,但他们已经习惯了隔着半个地球和一道日期分界线通信的交流,乍一见活人潜意识里觉得不适应。为了避免尴尬,他还是要先酝酿点心理准备。
正在他酝酿得脑海一片混沌的时候,有人掀起了天鹅绒的落地窗帘,对流风呼地刮起来。名为酝酿实则望着星星发呆的乔一帆一惊,连忙回过身去——有人来了,西装革履,沉稳成熟,眼睛像星星一样亮。眼角有被灯光晃花的细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对他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无比自然地说道:“原来你在这儿啊。”
乔一帆听见自己脖子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他好像是座经历数千年风化的雕像,默然伫立着,在暗无天日中等待一个人来解开他身上的绳锁。如今那个人来了,幸好他还记得该怎么笑,“是,好久不见了。”
高英杰走上前来,“在这边工作还顺利吧?”
“还行。”乔一帆说,“就是天天秃噜英语有点烦。当时在学校做梦都想把口语说得像母语一样好,现在倒是做到了。”
高英杰拍拍乔一帆的肩膀,“有得必有失嘛。”
这话说完他就后悔了。得了什么失了什么,就算旁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么——
窗帘内传来歌舞升平与欢声笑语。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自己或许的确是放弃了某些东西,但放弃了什么究竟说不清楚,唯一清楚的大概只有一点:不后悔。
跋
高英杰在美国待了一周零一天又跟着总理飞回了国内。他如今是欧亚司的司长,还得和毛子打交道,对毛子敢怒不敢言的小兄弟们也得招呼着,偶尔还得和西欧司对接点工作什么的。
所以这事他也算是国内第一个知道的:贝尔格莱德当地时间5月7日23点45分,驻南联盟大使馆遭到北约导弹轰炸。
然后第一时间把消息转给了乔一帆。
等他脚不沾地忙完八成后续工作回家歪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了。新闻里滚动播放着导弹爆炸时火光冲天的画面和烈士遗像。爱国学生拿着报纸号外前赴后继去砸美国使馆,就连他们也最近收到好几箱子钙片——电视画面突然跳到了乔一帆。
他面前是美国的女国务卿,在记者的□□短炮前表示歉意。随后插播最新消息,在白宫享受到某些特殊服务的总统在吊唁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背景里有垂手肃立的乔一帆,表情冷漠而坚硬,眼里却隐约有闪光。
大约是摄像的反光吧,高英杰想。他们当年的确谁都没有做错选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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