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重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目光促黠地对她眨了眨眼。他的意思是，要是他们两一起消失，那些负责监视她的人当然会认为他们正藏在某个角落幽会。弥涅耳瓦飞快地扬起嘴角笑了一下，她不喜欢轻易流露情绪，因此很快又板起了脸：“你可真是一点也不担心毁了我的名声。”

“我以为你把解释权交给了我。”乔托歪歪头笑得真挚而无辜，“而且深夜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

“你很聪明。”羽毛面具下的蓝眼睛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可以溜出去？”“九点。”掏出怀表看看时间，注意到还有半个小时，乔托便笑着把怀表收好，打算先邀请她跳一支舞：“在那之前……”

在他做出邀舞的动作以前，一个身影已经来到弥涅耳瓦跟前，稍微弯下腰向她伸出了手，随之响起的是男性富有磁性的嗓音，语速平缓，态度寡淡：

——“不知道有没有荣幸邀请您跳一支舞。”

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因此止住，乔托愣愣，转过脸来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他修长的身型在一身黑西装的衬托下更显得笔挺，铂金的发色，偏白的皮肤，不像西西里人。他脸上的羽毛面具同样是黑色，露出的下颚轮廓线条冷硬，跟他刀削般的薄唇一样看起来非常不近人情，而他狭长的眼廓眼角微微上挑，湖蓝色的眼珠如同镶嵌在里边的宝石，眼神平静深邃而又好像藏着一份锐利。

他浑身上下都是冷色，邀舞的姿势不卑不亢，不论怎么看都是不好接近的人。可是即使看不到他的上半边脸，光是那双眼睛就让乔托怔住，顿时想起了一个老朋友。他甚至一时间忘了这个男人刚刚说了什么，因为直觉告诉乔托，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那个“老朋友”，阿诺德。

而乔托的直觉一向很准。

“当然。”就在乔托有些震惊地看着这个男人的几秒钟内，弥涅耳瓦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对方的邀请，把手放在了铂金发男人摊开的掌心里。男人顺势握着她的手将她牵到了身旁，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带她离开露天阳台走向舞池。

乔托这时才回过神，而弥涅耳瓦回头瞧了瞧他，嘴边勾出一个优雅的笑容，用口型告诉他：“等我回来。”

乔托只好无奈地回了她一笑。他看看那个铂金色头发的男人，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惊讶。乔托确信那就是阿诺德，尽管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早在汤姆?蒙托提起有人暗中提供情报给弥涅耳瓦?布鲁尼帮助她清除政敌时，乔托就怀疑那个人是阿诺德。

只要阿诺德与弥涅耳瓦之间存在共同利益，那么他们表面上敌对、实质上合作的关系就可以得到解释了。

注视着两人步入舞池的身影，乔托陷入了思考。阿诺德的出现令乔托不由自主地暗自松了口气。他迟早会让弥涅耳瓦和自己建立共同利益，而在那之前，他认为他得先把阿诺德拉入自己的阵营。他需要阿诺德的帮助，这也是他一直想要得到阿诺德的消息的原因之一。

“看来我的舞伴把您的舞伴给带走了，先生。”一个饱含着笑意的女声忽然在耳边响起，乔托拉回了思绪，侧身看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来到自己左侧的女性——她的礼服裙和羽毛面具都是深沉的翡翠色，与她眼睛的颜色相同。就像普通的女士一样，她将金色的长发高高地盘了起来，露出肌肤雪白的纤细脖颈。她的唇被涂成了漂亮的玫瑰色，这与女性之间流行的苍白妆容相反，和她的打扮搭配起来却不仅没有叫她看上去显得艳俗，还平添了不少女人味。

她在对乔托笑，从他看向她起一直到这一刻。那是种大方得体的笑容，即使她那双翡翠般的眼眸里似乎隐藏了点儿与生俱来的狡猾。她的言行举止符合任何一位上流社会女性的标准：“那么，出于礼貌，您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他想他大概知道她是谁了。乔托有些忍俊不禁。他弯下腰，遵循礼节向她邀舞：“有荣幸跟您跳一支舞么，美丽的小姐？”

金发女人轻轻笑了出来，不紧不慢地把手搭在了他的手心，“好的，我很乐意。”

当然，看似正专注于各自舞步的弥涅耳瓦与她此时的舞伴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不常跳舞，舞姿却很标准。左手搭在铂金发男人的肩膀上，这个动作使她能够轻易地贴近他，脸颊几乎挨上了他的胸膛。不过也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这看上去非常亲密的姿势对于他们来说只有便于小声谈话的唯一一个作用。

“我没想到是你亲自过来。”弥涅耳瓦虚情假意地用一句话表达了她的惊讶，紧接着就切入了正题:“今晚就能拿到那颗‘眼’？”“没有布鲁尼的权杖，你一个人对付不了。”铂金发男人一如既往地不对她的客套话做出任何回应，他习惯言简意赅，并且不喜欢向任何人解释他每一个决定或行动的原因：“他已经不是朝利氏，你要把他收为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