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间，高城看见有道影子晃了一下，还没辨别出具体是幻觉还是别的什么，朗风已经向前扑去，高城听到了扣动扳机的声音。

来不及想别的，他已经越了出去，整个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现在纠缠着打斗的两人身后，狠狠一枪托砸下，击中犯人的后颈，将他敲昏死过去。

“太狠了吧？位置再偏点人就死了。”饶是朗风，也不由得为高城刚才那一下咋舌。

“你没事吧？”高城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而是一脸紧张地拉过他，不断摸着他身上，检查是否完好无损。

“没。”朗风皱着眉，犹豫是否要阻止高城对自己上下其手，这时，对讲机里传出了袁朗的声音：

“没事吧？”

“没，搞定了，收队吧，山脚集合，人我拖下去。”朗风在心里嘀咕怎么都爱问这句。

“好。各小组注意，任务完成，收队，山脚集合。”袁朗沉着指挥。

看着朗风把犯人身上的一切能造成人身伤害的东西都摸出丢到一边，然后把人绑住，如同在白日可视条件极好的情况下一样熟练，再想想他刚才敏锐的听觉，渐渐明白为什么死老A会让他一个人进山。

朗风，朗风。

高城在心底慢慢咀嚼这两个字，滋味复杂到他自己都分辨不清。

从最初的意外好奇，到后来的不由自主。究竟，自己对他，是抱着怎样一种感情呢？

“走吧。”朗风拖着人向前走了几步，见高城没跟来，便回头招呼。

高城抬头，为从走神中被惊醒。

高城低头，为自己纷繁混乱的情绪。

沉默着跟上脚步，一路无语。

无关爱情

朗风。

袁朗念到这个名字时，习惯性露出笑容，只是这笑不带算计，反而有丝他自己都不曾觉察的温柔。

吴哲念到这名字时，目光便下意识地望袁朗方向瞟去，然后面色微红地别开视线，磨磨牙，暗自骂到：

“这兄弟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眼底却找不出怒意，倒是满满的一潭柔色。

他们都是宠他的。

而高城对他，不是宠，却比宠更多。

朗风。

这两个字，是他一生的魇，一世的劫，莫名其妙，理所当然。

无数的思绪婉转，最终凝成了唇边一抹微笑，轻浅，淡然，一如那人。

那日在医院，自己没有勇气，问他与那个所谓的朋友，究竟是何种关系。

不够敏锐，没有察觉他意外神色下掩饰的慌张。

更不提晚上，不曾发觉他身手不如往昔。

……

…………

一切的一切，加在一起，竟成了悔不当初。

“朗风呢？他和吴哲一起来吗？”既那次任务半年后，吴哲再次受命到师侦营进行指导，袁朗打电话通知高城，高城强抑住自己的紧张，看似随意地问。

电话的那一头，袁朗沉默，良久，一言未发，挂了电话。

高城茫然，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

直到后来吴哲告诉他，上个月，朗风走了。

朗风走了，玩笑一般，告别尘世。

上个月，朗风在训练中突然倒地昏迷，送去医院一查，才知道他已经是胃癌晚期了。

这次昏迷，他再没有醒过来。

送进医院三天后，他失去了生命迹象。

连句遗言都没留下。

对着面前冰冷的墓碑，高城不由自主地扬闭上眼，不忍再看。

“这墓是按规定立的，要是按他自己来，他肯定不会要。”袁朗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淡淡悲凉，无尽感伤。

此刻，高城已经知道，朗风是袁朗同父同母的血亲手足，而袁朗也已经知道，高城就是那个曾经在朗风脖子上烙下印记的家伙。

“如果按他自己来，他或许不会选择到这世上吧。”睁开眼，望着天空，高城开口。

袁朗的回答是沉默。

“他早就知道自己得喂癌了，可他不说。”高城继续说到。

袁朗依然沉默。

“我应该发觉的，那天在医院看见他，我应该发觉的。如果我发觉了……”高城低喃。

“这是他的选择。”袁朗这次开口了。

“是啊，他的选择。”高城笑了，泪也随之滑落。

是啊，朗风，这是你的选择。

我都还没理清到底对你是怎样的感情，你就离开了。

我都还没和你说过对你是怎样的感情，你就离开了。

这好笑么？

你的选择，是离开。

那我的选择是什么？

除了记住你，我还有什么选择？

或许本不至于永世铭刻，铸入骨髓的混乱，如今却成了最深最重的色彩，由一抹遗憾，变成一道疤痕，任凭时光蹉跎，也不损分毫。

多年以后，高城想起曾经的那段岁月，无关年少轻狂，模糊了起因与经过，仅仅只剩一个结果，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