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同人)白玛未央/青灯下(164)
“呼……”屋子里一暗,被吹灭的酥油灯芯冒出一缕绵长的白烟。昏沉地走到床边,我脱了鞋袜,侧身躺上去。扎西平措替我拉好氆氇毯儿,身子半坐着靠在床头。窗子外投来的月光稀稀松松地散落在他的面庞,胸膛……光影重叠间,似乎带着一抹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睡吧,我在这里陪你。”他握住我的手,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手面儿,“实在太痛的话,就把我当成他吧……”
阖上眼皮的时候,心头被各种情绪包裹着,亏欠,压抑,牵念……酒精挥发而来的醉意麻木住了我的身体,这一夜,是掌心的温暖……支撑着我久久没有流下泪来。可我也明白了,压制已久的欲念终于还是克制不住了。
我要回去……一定要回去……不止因为“夜夜买醉”这四个字刺痛了我,更因为拉藏的最后一句话,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勇气。
醒来时,天儿已经大亮了。我坐起身,只感觉一阵头疼欲裂。转头看向床边,早已没有了扎西平措的身影。昨晚发生的一切在脑子里模模糊糊的,想了半天儿才隐约成了个形。伸手揉了会儿太阳穴,又到方桌边倒了碗酥油茶来喝,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整理好床铺,走出屋子的时候却跟顿珠迎面撞了个正着儿。他登时一脸惊愕,反应过来后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你们……哼!!”随即甩着袖子气呼呼地下楼而去。看着他的背影,我没心思去思索这无名火的来由,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如此看来,这家里是没有人能帮我了……对扎西平措我是不敢,对顿珠则是不行……
所以,能做的只有等。可惜还是没料到,这一等就是几个月。
日子在期盼里一天天地滑过,转眼,夏日的暑气终于退却,高原上的翠绿亦逐渐隐没。三面环山的琼结谷地似乎还沉浸在余温未散的暖湿气流里,一阵强冷空气便猝不及防地扫上了深秋的尾巴。
已是初冬时节了,西风渐起,天儿愈发干燥起来。视野里的满是光秃秃的山体,以及稀稀拉拉的树,一景一物无不透露着雪域独有的高寒。
独自穿行在土路上,呼出的白气儿转瞬消失在空气里。西风猛烈地吹着,偶尔刮擦起地面的土石,“啪嗒”地拍打在织锦筒靴的鞋帮上。我伸手扣了扣头上的尖顶羊皮小帽,缩紧身上的缀绒披肩,还是觉得不停地有风从衣襟里灌进去。
高原上的冬天其实并不算冷,起码比南方的湿冷要好受很多。但对我而言,这种干燥的高寒却是要命的冷。每每面对这样的天气,总觉得又回到了初回琼结的时候。逾越不了的心理障碍让这切肤的寒冷入骨了好几分。
远远地望去,已经能看到村口高高矗立着的石经墙了。我下意识地加快了步子,一路扫视着印刻有经文及各种佛教图案的石片儿,最后停驻在玛尼堆旁。有石经墙挡风,顿时感觉暖和了不少。我百无聊赖地四下里看着,目光擦过成堆的玛尼石,彩色经文跃入眼帘,索性细细打量了起来。
在西藏,玛尼堆作为一种路标,常常被堆砌在旅行和转经的路口,拐弯处。在地广人稀的藏域,这种存在显得尤为重要。藏民几乎不使用牛车跟马车,长途跋涉也只依靠双腿,最多骑马代步,因此很少修筑道路。除去几条重要的交通干线以外,就再没分明的路了。走到偏僻的地带,一簇簇的玛尼堆便成了唯一的指路人。
花白的日头打在身上,不一会儿便暖烘烘的。我闭上眼皮,享受着心头的柔软和平静。直到一阵迅疾的马蹄声儿“咔哒,咔哒”地由远及近,张开眼,远处那末入山间的土路上,一辆牛皮马车正颠簸着朝我奔来。
“吁——”马匹放慢速度着停了下来,湿润的马鼻子呵哧呵哧地打着气儿,吐出一团团白烟。车身一颤,方才驾马的中年男子利落地跳下土路来。
“强巴大叔!”我咧了咧嘴角,赶忙儿上前朝他打招呼。强巴大叔微笑着看我,嘴边大把的胡须扯动着,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此时更是眯成了一条线,“卓玛呀,等久了吧?外头冷,赶紧上马车里来……”说着便伸出手来扶我。借着强巴大叔的劲儿,我一步踩上了马车。
掀帘子往车厢里看了一眼,却没见到预料中的身影,我不由奇怪地转了头回去,“强巴大叔,格桑阿哥呢?”
强巴大叔已坐回了车头,对着马屁股正要挥鞭子,“格桑还在加麻那儿办货呢,怕你等急了,就让我先来载你。这会儿也该办得差不多了,咱从另一条路绕过去,正好去加麻村口接他。”
“这样啊……”我点了点头,随即身子钻进了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