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沉默。

他半垂眼睫，避开小光的视线，道：“我要走了。”

“走？”

小光疑惑道：“你要去哪？”

梦里的中原中也太奇怪了。

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里是幻术师构筑的幻象，”中原中也垂手握拳，与小光擦身而过，道：“我要找到他，打破这里。”

小光一愣。

她一脸莫名道：“你在说什么？这里是我的梦不是吗？”

中原中也停住脚步。

小光绕到他身前，抬头一看他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

她摇一摇手。

中原中也的目光重新聚焦到她身上。

她歪头道：“你想什么呢？”

一个梦里的小人都有这么多的想法吗？

他居然还有自己的剧本！

“光。”中原中也握住她的手，压下少女晃眼的动作，皱眉低声道：“事情有点不对劲。”

她眨一下眼，隐隐有被中原中也严肃的表情唬住，声音也跟着低几分道：“有什么不对劲……”

这里最不对劲的不就是他吗？

她咕哝一声，但见中原中也警觉不改地看向左右。

小光闭嘴了。

她学着中原中也的样子去观察自己认定的梦境。

庙会开裂的地面不知何时自动愈合。

一盏一盏灯笼挂在左右两边的摊位上，照亮庙会中间的道路。

只是……

灯笼照不到的地方，幽深得可怕。

风吹动树叶摩擦着发出沙沙声。

小光生出一点怯意，悄悄往中原中也身边靠一步。

她小心地抬眸看他一眼。

很好。

中原中也没有看她。

应该是没有发现她怕了。

她小小地松一口气，重新理直气壮起来。

她这不是胆小！

只是身为组织最重要的首领，肯定要懂得明哲保身。

她要好好保护自己，才能更好地庇佑港口黑手党！

“你在找什么？”小光忍不住问。

她动一动手指，希望中原中也快点反应过来乖乖放手。

只是面前的人没有如她所愿。

不仅如此，他握住小光的力度，甚至加重两分。

“光，你说这里是你的梦，”中原中也声音一顿，接着道：“你能肯定吗？”

小光有点莫名。

她奇怪道：“这有什么能不能肯定的？你看看周围人的脸！”

中原中也转头看去。

庙会中的摊主全都是面目模糊的样子。

只要他一有想要看清他们的想法，脑海中有关他们的印象就会变得模糊。

根本无法看清他们的脸。

唯有小光，他能清楚地看见她的每一根眼睫，昳丽的五官或是疑惑，或是恼怒的生动表情。

如同最真实的人，给出的每一份反应都是中原中也想过可能看见的。

他忍不住轻触一下小光的脸颊。

隔着手套落下一点力度。

无法感受到她的体温，更无法直接触及她的肌肤。

少女的眼睛慢慢睁大。

她近乎错愕地看向中原中也。

“混蛋，你在占我便宜吗！”暴怒的小光一把打掉他的手，狠狠揪住中原中也的脸颊一扯。

疼痛唤回中原中也的理智。

他沉默一下，声音有点含糊道：“你真的是光？”

“那不然呢？”

小光快要气笑了。

她双手齐上，扯住中原中也的脸颊肉往左右两边拉扯，恶狠狠道：“睡醒没有？别说你是梦里的中原中也，就是真的中原中也也不能这么摸我！”

“……不是……梦……”

他给小光扯得话都说不清了。

“不是梦？”

她重重地哼一声，把中原中也的脸当面团一样揉，气哼哼道：“不是梦你更死定了！等我醒了就去找你算账！”

轻薄首领！

他好大的胆子！

还有前面“以下犯上”的危险言论！她全部都给中原中也记着！

“……”

中原中也不敢说话了。

他转一转眼珠子，看向左右想去寻找一到庙会就消失不见的幻术师。

只是当眼角的余光瞥见小光生动又活泼的眼眉，心神不由再次分散，想要多看她两眼，嘴角也克制不住勾扬的弧度。

“嗯？”

小光正“惩罚”着中原中也，却见他突然笑了。

她很是莫名道：“你笑什么？”

有什么可笑的地方？

中原中也轻覆住小光的手。

他没有强硬地拉下来，只是轻柔地包覆住她的手背。

小光有点不自在。

她慢慢松开手，顺着中原中也的动作放下，嘟嚷道：“干什么……你不说出点好听的话，我可不会简单放过你。”

“对不起。”

中原中也低垂下眼睫，轻声道：“约定好的事，是我先失约了。”

小光一愣。

红鸢色的眸子与宝石一样钴蓝眼眸对上一眼。

她不自在地转开视线，道：“什、什么啊……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可不记得自己和你有什么约定。”

她嘟嘟嚷嚷着道。

中原中也深深地看向她，屈膝落地，捧住小光的手，低头以额触碰她的手背。

过分虔诚与郑重的举动，止住小光的声音。

她张一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

“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抬头看向小光，笑着问道。

少女的手指轻跳一下，碰到他的掌心。

中原中也维持住表面的笑容，心下却紧张得悄然加速。

手心都要冒出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