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祸点头赞道：“果然风景殊胜，”又浅浅一笑，“好好一杯茶，给你侍弄出这么多花样，倒让人不忍入口。”

那只徘徊飞舞的茶雾之鹤顿时散开成烟，怀薰捏了捏手指，有些忐忑的动了动嘴唇，有心道歉，又生怕母亲会觉得她有意生分，一时说不出话来。九祸将她的犹豫之状看在眼里，心中叹息。这个孩子自幼心细如发，思虑极多，偏生不知何故又颇没有安全感，迫于身体的限制又不得不将大半时间花在了山上修行，乃至于与除了赦生之外的家人生疏更甚，稍不留意，便会令她多想。

这种情况，安慰也是无用，九祸索性转开了话题：“你可听说了，赦生为了给女朋友讨公道，把她舅家从前吞掉的产业一分不落的叫他们吐了出来，还附送了份嫁妆。就是用的手段粗暴，当着面拆了座水下别墅，把当时还在别墅里的贾家人吓得不轻。”

“我只知道他去替林姐姐讨家产了，至于用了什么手段，他却没告诉我。”怀薰有些惊讶，“没出什么事吧？”

九祸深知幼女关心的重点，便道：“又无利害关系，自然犯不着当真大动干戈，赦生拆了那别墅后，又赶在他们被淹死前帮着把人捞了出来，除了受了惊、喝了几口水外，无人出事。赦生也有小心留意，没有留下痕迹，他们找不到他伤人毁物的证据。”

怀薰松了口气：“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林家的家产本就是林姐姐该得的，即便她拿去尽数打了水漂，别人也无从指摘。二贾既然生出了贪心，便得承受这份贪求带来的代价。碰上赦生，也是他们自招的恶果了。”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赦生做得过火。”九祸笑道，“想来他也做此想，才没敢跟你全盘托出。”

“道家亦有慧剑，斩断痴烦贪求，荡除邪祟魔氛，方才求得无边天地。”怀薰认真的道，“其实……母亲待我，不必这样时时小心维持分寸的，该为之事，不该为之事，我心里有数。”

可总归是不同的。九祸心下发出一声如烟的叹息，怅然的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菌：震惊，两大姨娘的历史性会面，正房王夫人自动神隐，不知贾政的后宫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谁才是笑到最后的王者，是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赵姨娘，还是青春娇美富有活力的周姨娘？请持续关注《潇湘八卦周刊》……

黛玉：我才不会写这么无聊的新闻！

作者菌：……哦。

第123章 传承

有很多时候，疏离的感觉并非是因为厌恶与憎恨，而是因为种种缘故疏远了彼此，两心求近，却因着这份刻意的求近而益发意识到彼此的陌生、不亲近，反而伤到了对方。

受累于不稳定的体质，怀薰幼时总是昏迷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多，待长大一些，被练峨眉带去她的萍山道场修行，又是分离的日子远比回家的日子多。即便放假回家，也时不时赶上九祸外出巡视，便益发的聚少离多起来。

错过了女儿的成长，本已令九祸颇觉惆怅——怎么能不惆怅呢？仿佛只是眨了几下眼的功夫，曾经伏在膝边的软糯团子被如被春风催熟了的花骨朵一般长开了。紫得潋滟生光的长发，嫣红娆艳的眉与睫，轮廓冷秀的眼，处处都透着她这个做母亲的影子。

而这份错过带来的疏离，又愈发的令她与女儿难以亲近得起来，这更是令她倍感懊恼与无可奈何。即使将修成天魔身，时间对她而言依旧是玄秘无匹的领域。她可以凭着自己的力量呼风唤雨，燃地焚天，却无法令时光倒流，好多给她的女儿一个属于母亲的怀抱。

“我没法不小心。”九祸盯着袅袅而散的清甜茶雾，眼神有一瞬的迷离，“你出生时，不过一肘来长。明明与赦生是同胞而生，可他像只精力旺盛的狼崽子，对什么都很好奇，什么都想咬一咬，你却像一株娇娇弱弱的紫草，连哭声都颤颤悠悠的。抱着你的时候可得收着力，少一不当心，就会勒疼了你。不管是我还是朱武，都弄疼过你。”

听到她提到自己幼时的事，怀薰有些赧然的轻咬住下唇，却不由自主的竖起耳朵细听，待听到后面，不由自主的红了两颊，为自己幼时的磕不得碰不得深觉惭愧。正当此时，她听到了九祸的叹息：“作为一个母亲，我常觉罪孽深重。”

怀薰愕然抬眼：“母亲何出此言？”

“一个母亲竟无法给自己的孩子健康的身体，只能看着她在不稳定的未知中苦熬着，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安然长大，这不是罪孽深重又是什么？”九祸回道。

怀薰迅速用力摇头：“才不是这样，母亲，我也时常愧疚。作为女儿，我本应承欢父母膝下，可我却常年在外，无法常伴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