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剛探出身，就聽到瞭走廊上護士們的竊竊私語。

“聽說隻有那孩子得救瞭……好像他還有個哥哥吧？”

“他哥哥啊，好像行蹤不明……”

“沒想到宇智波那樣的名門會發生這種事情……”

宇智波佐助低垂著頭，斂下眼中的全部情緒，隻是緊握的拳頭暴露瞭他內心的不平靜。

趕回宇智波的地盤，宇智波佐助慢慢走在街道上，像是要把這裡的每一處都銘刻在腦海裡。

每次回傢時，煎餅店的大嬸都會親切地跟他打招呼，雜貨鋪的老板會誇他是宇智波的希望，那傢番茄很好吃的蔬菜店老板常常打趣著他……

所有鮮活的族人，都在一夜之間消亡。

他所該憎恨的、刻骨銘心的、賠上一生都要複仇的兇手，竟然是自己的哥哥……

天上不知什麼時候下起瞭大雨，宇智波佐助逼著自己一步一步走向回傢的路。

……

早間晴子顫抖著用手支撐自己站起，擡起手背粗魯抹瞭把滿是雨淚的臉，一瘸一拐跨越這道生死之門。

潮濕，沉悶，陰冷，經過雨水的沖刷，血腥味混雜在泥土的氣息裡，像一隻大手緊緊扼住她的喉嚨，越接近宇智波佐助的傢，早間晴子就越感到難以呼吸。

冥冥中她已經知道瞭答案，可怎麼都不願意接受，直至她走到宇智波佐助的傢門口，看到雨中佇立的熟悉身影。

早間晴子停住腳步，喃喃出聲，“佐助……”

原本麻木的軀體，在聽到熟悉的呼喚聲時，機械般卡頓著轉過頭，雨水順著宇智波佐助的臉龐不斷淌下，混雜著艱澀。

沉寂與呼嘯籠罩覆蓋世界，他們在滂沱大雨中遙遙相望。

時間仿佛都變得黏稠，喘不過現實的難捱，雨滴啪嗒啪嗒墜落，他們分不清對方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許久，宇智波佐助沙啞的聲音穿過茫茫，“你怎麼在這裡？”

意識到自己問瞭個蠢問題，宇智波佐助不等她回答就撇回瞭頭，用視線描摹著大門的景象。

一切好像都沒有變化，隻有在風雨中淒涼搖晃的燈籠沒瞭亮光，沒瞭會在深夜和雨幕中燃起燈芯的人。

這盞日夜迎接他回傢的燈籠，再也不會亮瞭。

早間晴子走到他身旁，牽起他已冰冷的手，語氣悲慟卻堅定，“佐助，我陪著你的。”

“陪……著？”被這個詞刺痛著神經，宇智波佐助輕不可聞地囁嚅瞭遍，“你以為你是誰……”

一路以來的負面情緒在此刻爆發，早間晴子的手被猛地甩開，在她錯愕之間，宇智波佐助朝她大吼。

“又不是你沒瞭傢人，又不是你的哥哥叛逃，又不是你的族人全部沒瞭！你憑什麼用憐憫的眼神看著我，憑什麼隨口就能說出陪著我的話，我不需要你的可憐！”

“佐助我隻是……”

“吵死瞭！不要一直圍在我的身邊，沒有人說過你很討厭嗎！”

刺耳的吼叫聲回蕩雨中，這是失去全部、隻能豎起尖刺來對向關心自己之人的可悲命運。

見她眼中流露出的受傷和小心翼翼，宇智波佐助用袖子抹瞭把臉上的雨水，擋住她看過來的視線。

“佐助……”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早間晴子止住瞭話頭。

她緩緩擡起手，放在耳邊兩側，捂緊，不漏風聲。

旁觀她一系列動作的宇智波佐助眉頭低壓，“你是在瞧不起我嗎？”

捂住耳朵的早間晴子聽不到他的話，但從他的表情來看，應該也不是什麼好聽的話，等他閉上瞭嘴，早間晴子才開口。

“佐助總是喜歡說一些氣人的話，明明心裡不是這樣想的……”

“現在也是，眼睛裡都寫滿瞭不要離開，卻還是說著趕我走的話，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我不走！我就要陪著你！”

仿佛在回應他的怒吼聲，早間晴子幾乎將這幾句吼得聲音嘶啞。

宇智波佐助怔愣在原地，張瞭張口卻怎麼也再說不出難聽的話，他垂下眼眸，整個人呈現出洩憤後的頹靡。

聲音會騙人，但是眼睛不會，尤其是那個總是用餘光看著她的宇智波佐助。

清脆的腳步聲響起，早間晴子又走上前抱住瞭他，宇智波佐助能夠感受到她肩膀止不住的顫栗，是天上的雨冷得太刺骨瞭嗎，還是……她也在宣洩自己的無助。

成長如抽筋拔骨般疼痛，漸小的微雨播撒在身上，他們一步一步攙扶著彼此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