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问鼎(851)

作者:千里江风


但屬於王勃以筆墨記載大唐的人生,應當隻是在此地剛剛啓程而已。

……

他寫“溢金膏於紫洞,雨露均華;棲玉燭於元都,風雷順軌。”①

正是在這改元乾封的第二年,李治提出鑄造“乾封泉寶”,以紀念這封禪之事,並以此錢價值十枚舊錢。

這個舉動的出發點其實並不僅僅是在宣揚紀念價值,也是想要試圖做出一番貨幣的改變。

因漢唐之間,民間盜鑄盛行,造成好錢與惡錢並行,所以早在顯慶年間,李治就試圖以官方鑄造的好錢來從百姓手中兌換回私鑄的惡錢,以規範市場秩序。“乾封泉寶”的推行同樣是試圖重新取得官方的貨幣壟斷。

可惜這等新貨幣僅僅存在瞭八個月的時間就被匆匆廢止。

新貨幣的重量幾乎和老貨幣等價,卻要貨值十個老貨幣,私人鑄造也並未因為新貨幣的發行而遭到對應法令的重罰,以至於民間因乾封泉寶的發行頓時物價高漲。

很顯然,若是繼續這貨幣改革,勢必要造成更大的麻煩。

在收回“乾封泉寶”的同時,李治也接受瞭東臺舍人張文瓘那句“殷鑒不遠,近在隋朝,願勿使百姓生怨”的勸諫,停止瞭洛陽在修造上陽宮、合璧宮後的營建行動,並將馬廄之中的良馬削減瞭千匹。

但在這番反複之中,並未有人留意到,中原商貿的短暫動亂中,接納宮女入內的四海行會重新組建瞭一支商隊啓程廣州,也在長安西市附近的駐地之中,無聲地完成瞭一出人員組合與勞務分派。

同樣沒有多少人知道,在遼東的鴨綠江上,馬長曦對紡車的改造暫時走向瞭一個奇怪的方向,先完成的第一臺改造車,並非針對棉花而設計的,而是一臺水轉大紡車。

同一年的宣州地界上,剛剛抵達瞭此地上任滿一年的唐璿,終於摸清瞭此地的各方勢力以及要害人物,開始瞭他大刀闊斧的動作。

頭一項,便是對此地的銅官做出嚴格的規則界定。

不過這些事情,大概如同泰山封禪歸來沿途所見的兗州豐收一般,對於高居中央的天子而言,隻是一條條尚在偏遠之地的消息。

真正能傳遞到他手中的,還是那些更有影響力的消息。

尤其是軍情。

乾封三年,倭國在數年維新改革後,以皇太子身份攝政的中大兄皇子,終於正式坐上瞭大君的位置。

作為轉守為攻的第一步,他將目光望向瞭大唐駐紮在百濟舊地的熊津大都督府。甚至為瞭避免出現被算計入圈套的情況,他毫不相信這數年間在嘗試拉攏新羅王金法敏時對方表露出的意動態度,直接選擇舉倭國之力,單獨完成這次奇襲。

然而他怎麼也沒想到,在熊津大都督府最南邊馴養的信鴿,已經在三年裡取得瞭階段性的進展,也會定期將數處哨站的信鴿進行運輸交換,以便在放飛信鴿的時候能夠讓它們回返巢穴之中。

當倭國的前哨兵馬被熊津南部守軍察覺後,信鴿當即飛往瞭平壤、泊汋、泗沘以及大唐沿海的青州港口。

這場本應該是奇襲的倭國入侵大唐之戰,最後變成瞭四方海軍對這支倭國水師的圍剿。

不知是不是該當算是巧合,自大唐沿海派遣出的水師領兵之人,乃是曾經與劉仁軌一道火燒高麗海船的孫仁師,而這一次倭國水師迎來的同樣是一出訓練有素的船隊追逐、包抄、圍剿,以及一把——從第一艘船燒到最後一艘船的熊熊大火。

在這場幾乎覆滅瞭倭國派遣出戰海軍的戰事之後,大唐的國書抵達瞭天智大君的案頭,希望倭國對於兩年前沒能出席大唐天子的封禪典禮,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別看這番問責,問的隻是這樣一個仿佛無關痛癢的小事,而不是問及為何倭國要派遣出這樣一支水師來到海上,驚慌失措的倭國高層絕不敢再有任何一點冒犯舉動,匆匆派遣出瞭使者河內鯨前往大唐,送上瞭一份尤為可觀的臣服禮物,其中還包括瞭石見銀山的三年采礦所得。

在此求和使者叩拜天皇天後的場面中,除瞭閻立本留下瞭一幅按照李清月的說法必定能夠流傳後世的畫作之外,王勃也留下瞭一卷文辭卓絕的墨寶。

他寫“舳艫沸海,旌旗觸天,鐵山四面,金城千裡。”③

因為就在河內鯨抵達長安的不久之前,安定公主以鐵勒道行軍大總管,阿史那卓雲以伊麗道行軍大總管的身份出兵安西都護,重新奪回瞭此前一度被吐蕃控制的護密,用於截斷吐蕃最後一路進入南疆的路線,同時打通從安西都護前往吐火羅的用兵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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