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问鼎(78)

作者:千里江风


那畢竟還是天子啊。

蕭淑妃頷首,“此事不必你教我。且恕我不能多款待皇後殿下瞭。”

皇後不願讓人知道她來此地拜訪,不會在這裡久留,宮女備下的茶點是派不上用場瞭。

至於她……送走瞭王皇後之後,蕭淑妃揉瞭揉額角,又忽覺有些悵然。可局勢至此,正如王皇後所說,她不能給武昭儀取而代之的機會。

她也並不隻是自己一個人,還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在身側呢。

若她倒瞭,那三個孩子又該怎麼辦呢?

大概是討不瞭好的。

她擡手對著心腹宮女招瞭招,示意對方為她鋪紙研墨。

王皇後來得匆匆,她這頭也不能太過拖沓,她也當然知道王皇後話中所說的意思,不會弄出過猶不及的花招。

陛下如今還未將冊封宸妃之事宣之於衆,她便不能讓人以明確的方式做出反對,還是得以迂回的方式來做瞭。

比如說……

她落筆寫下瞭第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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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月看著面前的畫本,用拳頭握著筆又往一旁的顏料盤裡蘸瞭蘸。

當然,給一周歲多點的小孩子塗鴉所用的顏料,都已經過瞭專門的篩選,唯恐她將顏料給吞咽下肚,比如藤黃這種顏色,便被排除在外瞭。

不僅如此,還需另有一人監督著她的行動,防止她搞出什麼其他的名堂。

她沉默地和盯著她的澄心對視瞭一眼,又鬼鬼祟祟地往內室的方向瞟去,見聽不到那頭的聲音,頗有些不滿地轉回瞭視線。

不過就算聽不到,眼見李治來時的躁怒壓抑神情,她也能大致猜得出來發生瞭何事。

哎,好慘一皇帝。

去年年末的李賢出生,因武昭儀是在拜謁昭陵的半道上發動,險些出事,又有她以幼兒對母親的擔憂加深瞭李治的同情,直接將他意圖徹底打開局面的情緒逼迫到瞭頂峰。

柳奭被削官遣返後並無再度被拽回朝堂的跡象,也讓李治意識到,隻要他行動得法,完全有實現自主權的機會。

而這兩廂合並,便讓李治下定決心要盡快打開局面。

將媚娘自武昭儀的位置上封妃,便是他意圖再度觀望朝堂局勢的第一步。

這個妃還不能是尋常的妃嬪,起碼要先壓過蕭淑妃才好。

這份特殊或許多少也有些出自李治的本心。

所以才有瞭那一個“宸”字。

可李治怎麼也沒想到,這一步走出後遭到的反對會有如此之激烈。

先是在那出召集瞭五名臣子的議事上,褚遂良以“先朝托付”的立場表達出瞭明確的反對。

同為宰相的韓瑗、來濟雖還未來得及說話,眼看也是站在褚遂良這頭的。

至於長孫無忌……李治都不想多說瞭。

去年在將柳奭問罪的時候,為瞭顯示他依然尊敬這位太尉,他令韓王在繪制武德功臣畫像後,又為長孫無忌重新繪制瞭一份,以顯示天子對他最為特殊的深情厚誼。

這還不算,李治又親自拜謁瞭一趟長孫無忌,將他的三個庶子都給喊到瞭面前。

以這三人年紀已到,不當在傢賦閑為由,給這三人都找瞭個官做。

體貼到這個份上,已是沒什麼好說的瞭。

可長孫無忌竟好似覺得,他得到這樣的待遇是理所應當的。

兒子的官職照領不誤,等李治在和褚遂良等人不歡而散後,將冊封宸妃一事旁敲側擊問詢於他,得到的卻是長孫無忌“為何不聽聽遂良所言”的答複。

言外之意,褚遂良的想法便是他的想法。隻是他要多給陛下留一點面子,不會將這種話以過分直白的方式說出來。

更讓李治意想不到的是,雖說褚遂良其人出自南方,但他平日裡往來的,幾乎都是關隴人士,將其歸並入長孫無忌的朋黨行列,才是合理的。

結果近來不乏南派貴族拜謁於他,似有同氣連枝之意。

李治對這些人際往來清楚得很,又怎麼會猜不到,這代表的是誰的想法!

這些話同樣沒有直接明確地表達出來,就好像隻是一出出踏春邀約一般。可暗流湧動裡,隻有他這個天子是被孤立在外的。

好得很,隻是一條冊封宸妃的消息,居然炸出來瞭這麼多條大魚。

偏偏除瞭這些明確反對的聲音之外,其餘衆人都還保持著中立緘默的樣子,像是在靜靜地觀望著這出無聲交鋒分出高下來,不敢多往前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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