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问鼎(72)

作者:千里江风


周道務繼續解釋,“因先後有關中、恒州二地水患,柳中書被陛下問責瞭,我聽禦前舊識的意思,陛下有意褫奪對方的中書令位置。不過大約會讓他在顏面上好看一些,隻說讓他請辭相位。”

臨川公主眼皮一跳。

柳中書,說的正是中書令柳奭。

按說他有個皇後外甥女,還有同氣連枝的太尉長孫無忌,怎麼都不應該遇上這等麻煩。

可天災之下拿人頂包本是常有,這次還要更加有理有據,柳奭絕沒有機會逃掉這次降職。

她還隱約聽京中的手帕交提及,因昭儀有孕,相比之下無子且太子不受喜愛的王皇後,地位更顯岌岌可危,柳中書近來的走動頻頻,恐怕也讓陛下不滿瞭。

正好兩罪並論,逃無可逃。

柳奭一旦下臺,依托於他的一部分人也難免被李治順捋下馬。

屆時空缺出來的絕不隻是中書令一個位置!

“我突然想到瞭一件事,”臨川公主抿瞭抿唇,說出瞭一個近乎大膽的猜測,“我聽說,此次陛下能力排衆議、校查水道,與自吐谷渾還朝省親的弘化公主有些關系。再有,此番籍田禮上,韓王為陛下獻畫,得瞭陛下器重,追封武德功臣正是因此而起。”

她望著駙馬的臉,覺得兩人此時所想的可能是同一個猜測。

陛下移駕萬年宮的舉動,已不難讓人看出他如今所想。

有沒有一種可能,為瞭制衡關隴勢力,陛下除瞭會對那些“聽話”且有眼力的朝臣委以重用外,還決意啓用宗室勢力發起對抗。

若宗室勢力尚且不夠,那麼合適的駙馬,可能也是李治能拉攏的對象!

吐谷渾國主慕容諾曷缽需要仰仗於大唐上國,對李治的尊崇毋庸置疑,是一支好用的助力。

她的丈夫周道務,因其父親乃是先帝心腹的緣故,加上其特殊的成長經歷,也理所當然地應該站在陛下的這一頭。

那麼當陛下急需用人的時候,他確實是其中一個人選,還是排在前列的那種!

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臨川公主忽然明白,為何陛下沒有直接提拔駙馬,而是先讓她去同武昭儀交流上幾句,又借著武昭儀之口,隱約透露出瞭起用周道務的意思。

隻因此時還不到時候,起碼要先看看,這位小周將軍到底能不能將恒州事務給處理妥當。

自父親拖延賜予公主名號,李治即位她敬獻《孝德頌》也沒領到實質獎賞後,她便已經反複告誡自己,要先把自己放在看客的位置上。這才是對她來說最安全的位置。

可沒有人是天生就會察言觀色、謹言慎行的。

也沒有人天然願意伏低做小,唯恐稍有不慎行差踏錯便有大禍臨頭。

當她窺見自己和夫婿的上升通道之時,李孟薑的心中也不免有一瞬的火熱。

隻是她習慣瞭在臉上頂著一層溫柔賢淑的面具,以至於若非親近之人,還隻當她並未有那般心緒動蕩。

她好像隻是微微掀開瞭飄動的車簾朝著外頭看瞭一眼,隨後用平日一貫的溫吞語氣朝著丈夫說道:“郎君,要變天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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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要變天瞭。

李治沒將萬年宮山洪爆發之前對他做出攔阻的人一一問責,並不代表著他真有那般寬宏慈悲,甚至是窩囊!

他不過是要將這份責問之言推遲發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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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尾聲裡,清月已經能更加嫻熟地在安仁殿中爬來爬去,媚娘也沒有阻止她展現出自己的探索求知欲。

甚至在她停下鍛煉爬行能力,安穩地坐在那裡的時候,媚娘還時常將宮裡宮外的閑事趣聞說給她聽。

也就是在這個月裡,臨川公主的駙馬周道務北上恒州,協助平定滹沱河大水後的亂象。

與此同時,中書令柳奭遞交瞭請辭的奏表。

這是一份在被逼無奈之下呈遞出去的文書,作為對這番水患的直接回應!

這倒不是武媚娘跟清月說的瞭。

而是李治在“躲”到安仁殿裡來的時候說的。

當然,說躲可能也不是那麼恰當,他純屬懶得應付王皇後在此時的請見罷瞭。

柳奭畢竟是王皇後的舅舅,對於這道突如其來的三省長官請辭消息,王皇後直接就懵瞭。

可當她試圖以太子養母和皇後的身份求見陛下,為舅舅求情的時候,得到的不是陛下正在議政,便在陪伴武昭儀的消息。

縱然李治沒有明說,王皇後也已明瞭他的意思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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