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问鼎(696)
作者:千里江风
有很短的一陣,他覺得自己可能連黑夜白天都無法區分瞭,隻能仰仗於能造成麻醉眩暈的藥物讓自己先昏睡過去,才能讓自己從中熬過去,偏偏他又深知自己不能依賴於這樣的手段,太醫也堅決反對用這等方式讓他暫得安眠。
以至於此時,他隻能聽到薛夫人走近的腳步聲和那句關切的問話,卻完全看不到對方的衣著與神情。
而在這少許的緩和過後,那等鈍鈍的割肉之痛又已重新浮現瞭上來。
“或許再過些時日就會好吧。”李治隻能以這等方式安慰自己。
因為頭風大作的緣故,他不得不將原本已重歸於他自己處理的政務又重新挪交到瞭皇後的手中。
病情最重的這幾日,他的精力都到瞭無法集中的地步,就連皇後將隨後整理妥當的結果送到他的面前逐一念出,都無法將其聽全,很覺力不從心,便隻能暫停瞭這樣的奏報。
在這樣的處境下,目不視物,事托他人,李治便很難不在病體煎熬中去回憶此前。
想到,皇後雖已和他和解,卻也確實曾經指著他痛罵他的私心,想到皇後已在他毫無所覺中,成長到瞭讓他不由驚嘆的地步。
想到,他在那出一唱一和間將長孫無忌定罪拿下的意氣風發,而這本應該是他繼續上升的開端,卻不料隻是他的巔峰。
還想到……
薛夫人上前為李治按瞭按太陽穴,“傷筋動骨尚且需要百日,陛下的疾病也不必急於在三五天內。眼下四方雖有小亂卻不殃及中央,才有許自然一案的秉公處理,群臣也不敢再效仿許圉師,對陛下有所隱瞞,您何必那麼著急呢?”
這話聽來沒錯,但李治還是不免回道:“做天子的,哪能隨意落到這步田地,甚至已因病癥的緣故罷朝數日瞭。”
“不過你這番話……”李治說到這裡,幽幽嘆瞭口氣,“真是讓我想起早年間教導於我的舊事瞭。”
薛夫人乃是隋朝著名詩人薛道衡之女,自幼便飽讀詩書,更因父親曾任司隸大夫的緣故在政事上也很有見地。
李治的啓蒙之中,從她這裡學到瞭不少的東西,現在聽她提起朝堂以示寬慰,確實有種回到幼年的安全感。
便不由感慨道:“我真有些後悔當年聽從皇後的話將你遣送出去瞭……”
可他這話還未說完,就被薛夫人給出聲打斷在瞭當場:“陛下這話還是盡量別說瞭。”
“怎麼?”
薛夫人回道:“木已成舟便不必回返,否則隻會對時局不利。這個道理,陛下自己應該是明白的。”
但他眼睛瞧不見,便無法看到,在說出這句阻攔的時候,薛夫人臉上閃過的,分明是幾分得意之色。
要說薛夫人對皇後可真算是積怨已久瞭。
當年,陛下明明隻是想要立武昭儀為宸妃,卻忽然之間由宸妃為皇後,又在英國公李勣的支持、李義府許敬宗的投效下,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推進。
她都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應對之策,就已因武皇後要完全收回權力而遭到瞭“迫害”。
如今,總算是被她看到瞭重回早年間地位的契機。
她也果然沒有猜錯陛下的想法!
如果說上一次來見之時,陛下隻是在病痛難忍中向她們這些保傅哭訴,很覺自己處境不佳,那麼今日陛下重提永徽六年舊事,則像是更進一步表明瞭對皇後的不滿,以一種近乎明言的方式在告知於她——
他要分皇後的權,甚至是換個更聽話的人坐在皇後的位置上。
一如他對長孫無忌的反抗,也是先以一種溫吞的信號滲透於朝野之中,今日該當也是如此,先要借著這樣的話看看朝臣的態度。
那麼,便等著她與元超給陛下一個臣子忠心的驚喜好瞭。
她繼續說道:“陛下還是先將身體養好再說,不要說這些胡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是啊,”李治唏噓,“希望如此吧。”
希望邢國公與郕國公能盡快平定安西都護境內的動亂,也希望安定能盡快自蜀中攻入吐蕃,遏制住對方擴張的野心。
說不定在這樣的好消息面前,他的疾病就能夠不藥而愈瞭。
或許他的病癥,也是因為這些野心勃勃的蠻夷所導致的。
……
但這些戰事的成果大概沒那麼快。
並未從西域折返吐蕃的欽陵贊卓,憑借著和裴行儉斡旋中獲得的經驗,將一度為裴行儉所用的戍防經驗,用在瞭西域這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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