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问鼎(1253)
作者:千里江风
等到搜捕往外擴散的時候,他們再逃回住處不遲。
可武懿宗剛剛邁出他們從裡面打開的宮墻小門,意圖竄進鄰近街坊的時候,他竟看見瞭這樣的一幅畫面。一支支火把點燃在他的面前,形成瞭一道對他而言不可逾越的天塹。
那些手持火把的,正是裝束精良的皇城守軍。
而在他的背後,已是大火熊熊的李唐太廟。
……
“天下何曾有過這等荒唐之事!若是陛下不願敕封李姓子弟為王為公,奉行二王三恪之道,那也合該善待李唐宗廟。”
“昔年漢光武帝劉秀登基之時,因他已出前漢君王五服,為使登基名正言順,便既有世廟,又有尊奉前朝的高廟,今日陛下雖不是此等情況,但也合該給世人看看,您既為天子,便有容人之量,不至於介懷此物。”
武曌朝著下方諸人看去,隻見武承嗣等人大約是在從長安被送回洛陽的途中遭到瞭不少苛待,看起來個個精神不濟臉色發白,卻好像還渾然不覺自己末路將至,朝著她投來瞭一道道求救的目光。
至於這開口說話之人,乃是前陣子因造船使職務幹得漂亮被調入工部的鄭仁愷。
此人此刻滿臉憤慨之色,倒也不是胡亂假裝出來的,哪怕意識到瞭他所說的話多有僭越,也依然不管不顧地說瞭下去。
“我嶽丈生前無愧於社稷,死後得以配享太廟,卻被這一把火燒掉瞭他的配享牌位和祭祀,算是什麼道理!”
“若是人人都能對前朝的明君與直臣這般苛待,陛下要以何來讓天下人信服。”
鄭仁愷的夫人,正是房玄齡的女兒,換句話說,他在此地的發難,比其他朝臣都要有理有據得多。
他是真因為那把火燒到他們傢的頭上瞭。
相比於先前往洛陽走瞭一趟,又“恰巧”調來瞭皇城守軍的李昭德,自然還是由鄭仁愷來做這個發難之人為好。
大約也因為,滎陽鄭氏並未牽扯進此前的李唐宗室謀逆之中,反而還有鄭夫人出仕於聖神皇帝手下,讓他更有瞭幾分說話的底氣。
鄭仁愷那張年邁的臉上濃眉高豎:“陛下可知道,長安守軍在將這些人拿下的時候,他們說的什麼?他們說自己此舉是出自您的授意!可難道要立武周天子七廟,就非要做此等破而後立之舉嗎?”
他仰頭朝著前方的皇帝望去,希望能從她這裡得到一個答案。
可奇怪的是,面對這樣的質疑,面對她的晚輩行此無狀之舉的表現,聖神皇帝陛下竟沒有任何一點惱怒之色,反而依舊在以一種從容的姿態,端詳著下方衆人的表現。
見朝臣的目光全部集中到瞭她的身上,她這才徐徐開口:“你剛才說,我立武周天子七廟,需要行破而後立之舉?”
“不錯。”
“可我何時說過,我要立天子七廟瞭!”
垂落在她面前的旈冕甚至沒因她這發話而搖晃,她說出口的下一句話,卻依然在這朝堂之上擲地有聲。
“可笑,武周基業自朕而始,何來太廟!”
武承嗣驚愕地擡頭往上看去,隻覺那句“何來太廟”,簡直像是一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在瞭他的臉上。
在場衆人也沒有一個會懷疑,她是事敗之後給自己突然找出來的借口。
在那位殺伐果斷的天子身上,既連想要從天後變成天子,都可以這般輕易地說出口,又為何不敢承認,自己想要盡快建立太廟,以圖江山基業穩固。
在她端坐高堂字字篤定的聲音裡,隻剩下瞭一種信號——
她是真的不想立太廟。
她也有這個底氣,在今日領袖天下之時,將武士彟所給她的東西完全撇開在一旁。
那便絕無可能,是她讓武承嗣等人去做這件事的。
這話中的冷酷意思,更是讓武承嗣等人旋即想到瞭一個更可怕的事實。
她不是暫時不立,而是不打算立廟。
那麼既已不尊她的父親、祖父為太上皇,也就不會以多麼正式的方式承認他們這些晚輩。
現在他們犯瞭這樣天大的錯誤,她也就根本沒有一點必要去為他們脫罪!
或許他並不是看錯瞭,而是真的在被押解進來的時候,看到太子殿下以一種看死人的目光在看向他們。
也難怪……難怪皇帝陛下沒有任何一點憤慨之色。
這武周王朝自她開始,不必往上追溯,那他們這些人,和她根本全無聯系,生死隻在一句話之間罷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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