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问鼎(1213)

作者:千里江风


裴炎也沒法回答上劉仁軌的這個問題。

甚至在朝臣之中方才的響應聲裡,也有著這樣的一番疑慮在其中蔓延。

周王提前折返長安,明擺著是個明哲保身之舉,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真的能這樣快地自父親和兄長的死訊中緩過來,承擔起君臨天下的重任嗎?

新天子即位之後的第一件事,還是要對那些反叛的親王下達進攻的指令啊。

劉仁軌已振振有詞地說瞭下去:“老臣倒是覺得,若要在向叛賊進攻之前先有新君坐鎮,倒不如讓鎮國安定公主來做。”

群臣之中的響應之聲,倒是比起先前說起周王繼位的時候,要更為響亮得多。

但公主繼承皇位的這句話砸在朝堂之上,所掀起的反對之聲,也同樣要比方才激烈得多。

在這大殿之上,頓時多出瞭不少竊竊私語。

有一個聲音就當先跳瞭出來,直截瞭當地表達瞭自己的想法:“右相,你是安定公主的老師,說出這話,難道沒有一點私心作祟嗎?天下何曾有過公主繼承皇位之事!”

劉仁軌銳利的目光當即轉向瞭郝處俊:“那敢請足下說說看,若要比較文治武功,到底誰能和安定公主相比?”

“還是說,你又要如同當年教導廢太子一般,隻會說什麼禮教二字?”

郝處俊的臉上一陣青白交錯。他更是發覺,在劉仁軌說出這話的時候,天後朝著他投來瞭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雖然彼時天皇天後封禪,前太子李弘對天後擔任亞獻之事做出規勸,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但若真要在此時重新來翻舊賬,他必定討不瞭好。

哪怕外敵當前,天後手握那等能將叛軍從洛陽逼走的利器,應當也不會介意先將他給除掉。

他心中焦慮不已,便並未留意到,三兩句話間將他給堵上瞭嘴的劉仁軌,神情卻並不那麼好看。

在郝處俊閉嘴的同時,劉仁軌也將眼神在殿中逡巡瞭一圈。

他發覺,在那句文治武功的比較拋出來的時候,依然不乏有人擺出瞭欲言又止或者沉默以對的樣子。

哪怕他們並未像是郝處俊一般直接跳出來反對,但若是在這殿中來上一場不記名的投票,問及他們是否支持安定公主坐上皇位,他們給出的答案一定會是否。

可劉仁軌又知道,他根本沒有對這些人訓斥的資格。

畢竟,哪怕他相信學生的本事,在最開始他發覺對方有上位之心的時候,所做出的第一個選擇也是逃避,而非擁立。

是安定強行撕毀瞭他請辭的書信,才讓他最終站在瞭這裡,又在這等禍亂將至的局面下,值此風雨飄搖之間,看到瞭安定所面臨的“不被選擇”。

在這電光石火中,他也忽然明白瞭,為何安定當日說的是太子太傅,而不是帝王的老師。

哪怕此刻她能因為軍中的力量和朝堂上的一部分支持,先暫時坐到瞭天子的位置上,那些蟄伏在暗處的反對依然會一批又一批地跳出來,或是希望她將皇位還給李唐的其他宗親,或是從各個方面來拖她的後腿。

但在其他的地方,在劉仁軌如同安定所說的那樣,在洛陽的街頭走動的時候,聽到的……又分明是不同的答案。

所以她既要有一日能成為天下的主宰,厘清世道秩序,又需要一種更為破格的方式來實現這個願望。也以一種更為分工明確的方式,讓這條全新的道路走出穩定的第一步。難怪……

上首的天後終於開瞭口:“行瞭,都先安靜一會兒。”

“你們一個說要周王登基,一個說要安定登基,歸根到底就是要在外患面前有一個朝堂的主事之人。然後呢?”

天後明擺著話音未盡,在這句威嚴十足的發話當前,群臣各自噤若寒蟬,沒有出聲,聽著她繼續說道:

“然後今日平定瞭越王魯王之亂,明日又有江都王瑯琊王作祟,今日有宗親弒君,明日怕是還有親王自立!今日他們可以聲討我這個妖後,明日還能昭告天下,妖後子女無詔登基,該當被推翻下臺。”

“可我倒是不知道,這些人中既是屍位素餐、徒有其名之人占瞭多半,這天下太平與他們有何關聯,又何來的這等聲討資格!”

“我是不是該說,是李弘和李賢無能,讓這些宗親覺得自己比他們更適合當太子當皇帝,是李治隻盯著你們這些朝臣問罪,忘記瞭管束於這些個親王,才鬧出瞭今日的這一出?”

契苾何力吞咽瞭一口唾沫,不知該不該說,天後此刻怕是因這兩日的種種變故被氣昏瞭頭,若不然為何會對天皇直接以姓名相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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