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问鼎(1064)
作者:千里江风
對外宣稱讓珠英學士修編的《三教珠英》也並不僅僅是一本文史之書,還有其政治意義。
或許在修編文書之餘,還會需要她們如同天皇陛下的禦前待詔一般,去處理其他的問題。
所以每一個時務策問題都是有的放矢。
那麼她在哪一個問題上最能表現出自己的優勢所在呢?
或許,能夠言之有物的,也隻有第四個問題。
那是一個兩問合並,出自太平公主的教習老師鄭紜之手。
前半句問的是,《史記》寫漢武帝,書中多有諷刺的意思,在漢代之時,對其的評價大多說它是謗書,比如東漢王允殺瞭蔡邕的時候,就說,“昔武帝不殺司馬遷,使作謗書流於後世”,所以王允也不能留著蔡邕,讓他的筆有機會寫下第二本謗書。修編史書的人寫出一本“謗書”,是應當的嗎?
而後半句則問,《漢書》《後漢書》《三國志》與《史記》相比,存在哪些不同之處。
顏真定年紀雖然不大,但通行於世的史書,她因傢傳的緣故,已有十多年的通讀精讀歷史,對於史記的爭論她更是多有耳聞。
前漢之時,礙於漢武威儀,對於史記多是批駁遠遠多於褒獎,到瞭今朝,則顯然能以更為客觀的方式看待。
隻不過,修國史之事實在像是個燙手山芋。
司馬遷有寫《史記》發於情的控訴,當朝的許敬宗又何嘗不是被指控對史料有所刪改。
若要評點、甚至是參與到這樣的事情中,她無疑需要莫大的勇氣。
以天後一步步攀升的權勢,或許在她選擇瞭回答這個問題時,也就會給自己選定未來的命運。
如此說來,她……真的要寫嗎?
然而在她猶豫於此的時候,耳邊傳來的,正是鄰座以炭筆摩挲書寫於紙上的聲音。
比起毛筆蘸墨落筆,這個聲音在這間考試的屋中幾乎形成瞭一種穩定而清晰的節奏,仿佛正有人心無雜念地朝著前方走去。
以至於在這一刻,顏真定心中的浮躁不定又重新平複瞭下來,也讓她面前的紙上出現瞭第一行文字。
她周身的書卷氣也像是為照入學士院中的日光所催動,環繞在她的身側,讓這一個個文字中又有瞭一份娟秀而又堅定的底色。
“紀傳開篇,為獨傢之所創……”
古為今用,學以致用,正在這份答案之中瞭。
至於她為何不選第五個問題?
顏真定覺得,這大概隻有像是阿史那卓雲那等將門出身的虎女,才能來試試瞭。
隻因待選的最後一個問題幹脆在問,如何看待漢唐兩朝在邊境設郡、設都督府都護府的舉措,並談談如何處理和外族番邦之間的關系。
這個選拔珠英學士的消息終究還是來得太過突然瞭一點,也為瞭能夠更有實在意義,選在和制舉同一天開辦。
若是想要讓身居邊境的女子前來報考,多少有些時間緊迫。
何況,或許連她們都不會想到,在天後的考題中會出現這樣的一問。
事實上,這個問題和前頭的第一個問題一樣,也出現在瞭制舉的考場之上。
“你很奇怪我為什麼會將這個問題也放在其中?”武媚娘見桑寧在展開考卷後的欲言又止,相當從容地發問。
桑寧點頭:“我大約能猜到您的想法,既然今年制舉通過的士人將會變成天後門生,珠英學士也可以這麼算,在文武考題上該當一視同仁。但最開始陛下對外宣稱的乃是修編 《三教珠英》,可能並沒有人對此有所準備。”
武媚娘笑瞭笑,反問:“你怎麼知道就沒有人對此有所準備呢?”
凡事都是有可能有例外的嘛。
誠然,這個問題對於想要走武將之路的人來說至關重要,也必定能在制舉考場上得到不少讓人滿意的答案,但誰說在珠英學士的選拔考場上,就一定不能收獲到一份驚喜呢?
她想要顛覆大唐的江山,想要證明自己能夠坐到那個天下最高的位置上,就算有阿菟相助,也勢必需要更多獨當一面的人才,才有可能將其傳承下去。
不在考題上出重招,她要何時才能有真正心向於她、也知道隻有效忠於她才能高升的人,站在那朝堂之上!
當然,說不定在那批“天後門生”裡也能有些聰明人的。可這樣的利益幹系,到底能不能讓人放心呢?
武媚娘並無前朝經驗可以參考,也就無法得出一個果斷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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