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砂金并没有戳穿星的小把戏，只是恰到好处地低下尾音，垂下眼眸，神情有那麽一丝委屈。

星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她明知砂金是故意装可怜，但就是没办法不被他触动。她心底叹气，这算是彻底栽在他身上了。

少女张开手：“过来让我抱抱。”

砂金瘪着嘴上前，星环住青年的腰身，脑袋埋在他的胸前，发烫的脸颊微微蹭着裸露的胸膛。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承认道：“别装可怜了，我看到你才浑身发热行了吧。”

砂金装不下去了，没忍住笑出了声，轻轻叹道：“我的星核小姐原来是这麽口是心非的人。”

“切。”星松开砂金，将他推远了些，语气淡下来：“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嗯？”

星抱着胳膊，身子轻轻靠在身后的柜子上，“你给我的信物是什麽东西？”

砂金笑了，事到如今他也没打算再隐瞒了：“我以为你知道。”

“知道什麽？”

“在流梦樵，你是怎麽找到我的？”砂金反问道。

“先回答我的问题。”星的语气不容置疑。

砂金勾唇，自问自答：“我以为你是用这个信物找到我的。”

星从口袋里摸出那枚信物，低着头在手里把玩：“这是个小型的定位器？”

“是信物，是筹码，是定位器，是发信器，也是录音器。”砂金道：“既然不知道，小姐是如何找到我的。”

“我知道，但我不是靠这个找到你的。”星擡眸：“流梦樵不大，我喜欢每到一个地方就到处探索，连垃圾桶井盖也不会放过。”

砂金微笑：“所以——是意外？”

“是你的运气。”

砂金笑了一声：“我的运气中，大部分都有你的出现。”

“我不出现，你也不会死。”星认真道：“你任命运拨转轮盘，孤注一掷，遍历死地而后生。但拨转命运轮盘的人是你，破釜沉舟的也是你。”

“看似每次生死关头都是你的运气救了你，但每次在面临生死之间，你都把事情全都做好了，该铺垫的铺垫，该收尾的收尾。”

“你好像很不在乎你的生命，每次抛出去的筹码必定是自己的生命。但你又好像很在乎自己的生命，每次下注前都做好了充足的準备。”

“赌桌前的你谈笑风生，对结局毫不在意。紧握在身后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你，你在意，在意得很。砂金——”

星轻声道：“你并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只是看起来比较疯而已。你喜欢身处险境，走钢丝的感觉吗？每一步都像历经生死，然后走完享受那种劫后余生，酣畅淋漓的感觉吗？”

砂金静静地听少女说完，薄唇轻抿：“原来小姐对我这麽了解，我听着心里很是欢喜。我的喜欢不是单向奔赴，虽然我宁愿为你翻山越岭。”

说这话时，青年笑得迷人。神色柔和，眉眼温柔。从初见到现在，他的神情要麽就是魅惑勾人，要麽就是委屈可怜，像这种满眼温柔的情况确实不多见。

星闭了闭眼睛，定了下心神后，语气清淡：“别岔开我的话题。”

“嗯。”砂金轻轻应了一声：“我在听。”

身后柜子的摆钟在嘀嗒作响，星转身打开钟盖，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指针。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说的，但是明显砂金的状态有些心不在焉，说再多也没有用。她垂眸，触动着钟摆：“没什麽了。”

一时之间相顾无言，房间里静得连双方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星有心离开，不等说话，砂金不知道什麽时候从背后贴了上来，气息喷在少女的脖颈上。

他带着星的手拨转表盘，轻轻道：“我是被母神赐福的孩子，我的降生能给茨冈尼亚人带来幸运。那日瓢泼大雨，我的族人以为迎来了生机，但事实上……”

砂金嘲弄地笑了一声：“很多人都在那场大雨中死去。我从漫天黄沙中走来，别人为我戴上镣铐，想看着我被黄沙掩埋。但我又怎麽能让他们称心如意呢。”

“我踩着刀尖行走，鲜血淋漓，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我的运气从未让我失望，但会有用尽的那一天吧。也许到那个时候，我就能和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团聚了。”

指针在手下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在砂金的轻声中，星感受着时间的快速流逝，“原来，你一直抱有这个想法。但我还听过一句话，越努力的人越幸运。”

“也许吧。”砂金放开星的手指，“在我被当成奴隶卖掉时，你出现了。那时的你，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比较木讷，双眼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