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氪莱普托！”

大狗扑进男孩怀里，湿润的舌头擦过柔软的脸颊，他们终于在太阳底下面对彼此，浮游在太空之中，望见真实的满目星辰。

克拉克怀抱着氪莱普托，笑容满面。

“谁是全宇宙最好的狗狗？”*

氪莱普托摇晃着尾巴。

“汪呜——”

他们一起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氪莱普托见到了男孩的朋友们，翱翔在瓦蓝的天空中，体会到了区别与曾经那个世界的一切众生。

但不论新世界如何美妙而富有生机，狗狗依然只喜欢一个时候，它只喜欢——

夜深人静，万物皆寂之时。*

克拉克赶稿到深夜，手腕被狗狗轻柔地拱起。

“小氪？”克拉克回头，“怎么了吗，乖孩子？”

“呜…呜……”

氪莱普托衔来毛毯等在脚边。

克拉克会意一笑，关上电脑，接过毛毯铺在床角。氪莱普托乖巧趴在男孩身侧。

“晚安，狗狗。”一个亲吻落在额头。

“汪。”氪莱普托将头搁在克拉克的腰间。

这就是它最爱的时光。

——夜阑人静，万籁俱寂，当两个世界壁垒最薄之时……

这也曾一度成为布鲁斯·韦恩最爱的时光。

氪莱普托的汹涌咆哮不能阻止从地下升起的金光，不能阻止真实世界的针剂伤害它命中的男孩。狗狗发了疯的在虚无中狂吠，却只能在隐隐之中感到来自男孩灵魂中的疼痛和消逝的生命——

氪莱普托回头，骤然拔足狂奔。

它闻见了。

它听见了——

蝙蝠侠陷足于茫茫灵魂荒野之中，搏击，挣扎。他已走了多少光年？他已和多少未知名的灵魂发生过战斗？他早已记不清楚……无数恶鬼缠身，都在等着那一刻，等着他松懈的一刻将他拆吃入腹。

大狗从虚无中冲出，咬碎恶灵张狂的臂膀。惨叫。

布鲁斯豁然瞠目：“小氪！”

氪莱普托围着男人打转，一刻不停，尾巴来回摇晃，往前跑了几步，又回头望着男人。

蝙蝠侠一瞬间明白，它想要为他领路。

——它正在向他求救。

布鲁斯绷紧了心脏，不想承认那一瞬间奔涌过脑海的究竟有多少惊喜和可怕的联想。他紧紧跟上。

布鲁斯再次见到了克拉克。

漫天大雪中，昏黄夜幕下，他赤脚薄衣，蜷缩在路灯之下。

氪莱普托在男孩脚边蜷起身子，呜呜咽咽，捂不热冰冷的双脚。布鲁斯迟疑上前，在降临的万籁俱寂中，触碰到冷白如冰玉的脸颊。

“克拉克……”

“发生什么了……”

布鲁斯心如刀绞。

他年轻的爱人啊，破碎得像碎落一地的树冠白雪。阳光一晒，仿佛便要化作无声的雪水……

他克制不住，紧紧抱着克拉克单薄的身影，在无尽虚无中。披风围裹，体温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传达。

“嘿！”

有声音自寂静中传来，克拉克抬眼轻轻觑向身后。乔纳森·肯特站在雪白的大路旁，胡茬青色的脸上带着将将浮现的惊喜。

而布鲁斯站在两人中间，暮色四合，透过克拉克看乔纳森的眼睛看着他。克拉克不会知道，在这失魂落魄的茫茫大雪中，曾还有那么一个人，在安静凝望。

……

&&

“它又来了。”

“每个要天黑的这个时候。”

旁人在窃窃私语。

男人一身黑衣，站在远远的杉树之下。

熟悉的农场内跑出陌生的红衣小男孩，他蹦跳上土丘，停在男人身旁。

“叔叔，你在看什么呀？”

男孩看着丘下的墓群，这不奇怪，这里是小镇的墓群。但奇怪的是，在一墩灰白的墓碑旁边，睡着一只雪白的大狗。

他认识那块墓碑，在那场惊天秘密暴露之后，人人都知道肯特夫妇曾养育过超人。那是他们的墓碑。但没人说他们曾养过一只大狗。

男孩问：“你在看那只狗狗吗？那是你的狗狗吗？”

“它为什么每天都睡在墓地里呀？”

“叔叔你为什么不说话？”

“呀！下雨了！”

“叔叔你去哪啊？”

氪莱普托抬头，黑衣的男人沉默站在跟前。

雨淅淅沥沥落下，落在男人的头发和肩膀上，落在狗狗宽大的身体上，而氪莱普托腹下的土地依然干涩。

布鲁斯蹲下身，手指穿插过狗狗湿润的毛发，额头碰着额头。

“呜——呜——”

布鲁斯的脸被雨水打湿了。

“……乖孩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