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只有这一刻了。

他想，让我肆无忌惮地、假装自己是他的爱人一般注视他吧。

——只有这最后一刻了。

克拉克一顿，似没有反应过来布鲁斯*忽然提起的话题。

“啊……”克拉克下意识的感到局促，“你要、你要回去了吗？”

布鲁斯*点头，轻微但坚决。

克拉克本能地问道：“那、从哪里走呢？”

“从北极。”

克拉克沉默了一阵，似乎对突如其来的别离感到无措。

“我送你吧？”

布鲁斯笑了笑，应道：“好。”

于是克拉克回身，看向蝙蝠侠。蝙蝠对他们点了点头，克拉克便将双手横过布鲁斯*的腋下，缓缓起飞。

一路无话。

没多久，他们降落在无人的冰山之上。这个位置似乎是曾经孤独堡垒的位置。

“能开启幻影地带的那面镜子应该在这个位置。”布鲁斯*站在一个雪堆旁边，轻声道，“从这里比较容易用小型投影器打开通道。”

克拉克安静的听着，点了点头。氪莱普托不知什么时候飞了过来，停在克拉克的脚边，安静地注视布鲁斯*的身影。

布鲁斯*蹲下来摸了摸氪莱普托的额头。

“乖狗狗。”

“你……”克拉克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喉咙干涩，不知该表达些什么，最后他问：“布鲁斯，这是你临时决定要走的吗？”因为在此之前，布鲁斯*仿佛并不这么急切，现在却要求的那么突然……希望不是因为布鲁斯对他和这里蝙蝠侠的关系而感到尴尬才决定如此匆忙的离去。

布鲁斯*答：“是的。”

克拉克骤然瞪大眼睛，心中难为情的感觉越升越高：“布鲁斯，我很抱歉……”

“但不是因为你。”布鲁斯*靠近一步，摘下头甲，深情地注视着克拉克。在这最后离别的时刻，他想要以自己真正的面目与克拉克道别。而卸下头甲后无所遮拦的眼神让克拉克愣在原地。

“我原想当一切安定下来，能够重新看到这个世界的人接纳你的时候，再离开这里。”布鲁斯*说，“你决定留下来，克拉克，但我无法忘却曾经那个世界对你的中伤、污蔑和控诉……这个全新的世界能不能接纳你？一个既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生活能不能使你安然存在，心无惶恐？我是如此——如此担忧，但现在、现在我认为我多虑了。所以我决定离开。”

他是不是说得有点多了？布鲁斯紧紧握住克拉克的肩膀，分明看见那双星空一般的眼里浮现出震惊。他甚至险些说漏了嘴——我是如此，如此的爱你。

他发了疯的、发了狂的将克拉克·肯特印在心尖之上，仿佛在至黑的夜幕下散落珍珠中窥见的无数闪烁的珠光，千人万面，却只有一个永恒。他们是无数个世界里至亲至爱的人，他们手中握有彼此最致命的弱点，他们信任彼此比信任自己更甚——

但他们终究不属于彼此。

“他是如此爱你，将你印刻在血肉之中，撰写进无法割舍的生理与灵魂中。每当你们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气味氤氲，其中便能看见属于彼此的影子……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我想，Alpha和Omega的标记便是这样的吧：灵魂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心甘情愿和你绑定，必定不顾一切爱你、拥抱你，保护你。”布鲁斯*不能自己的捧住克拉克的脸颊，额头贴着额头，在对方的失语中喟叹，“我知晓这一切，便不会再担忧……”

克拉克握住脸颊旁一向坚定有力的双手，双眼中有什么在绽放、在明悟、在觉醒。

布鲁斯*低头凑近，悬停，最终，他将一个浅浅的亲吻落在克拉克颤抖的唇角。

“再见，我的克拉克。”

在克拉克回神之前，布鲁斯*后退，腰间小巧的投影器开始绽放光芒。

黑色的披风滑落颤抖的指尖，仿佛沙漏最后落下的沙粒。克拉克瞪大眼睛，心脏猛地收缩。

等等！

那一瞬涌上的不舍和尖叫让人头晕目眩。他想大吼，想要阻止，却只是震惊呆立在原地，看着布鲁斯*的笑容在雪山之中渐渐变得寂静、黑白。心中有什么在那一瞬间仿若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却又迅速瓦解消失，就像美人鱼某一日浮出海面的轻薄呼吸和阳光下骤然破碎的七彩泡沫。

光芒消失，克拉克坐在空旷的雪原上，不可遏制的意识到他失去了什么。

那绝不是亲眼看着曾经的朋友离去独留自己的悲伤。克拉克茫然不知所措，攥紧手掌。

他失去了什么？他从来没有意识到的……从来没有得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