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谈起了正义联盟。他说到神奇女侠，说到闪电侠、绿灯、沙赞、火星猎人，说到魔法。最后，他说到蝙蝠侠。

“他是个怪人，是个人类，是个英雄。他总是把自己裹在黑漆漆的斗篷里，做出一副冷酷的模样。”克拉克笑起来，“但我知道他其实比谁都温柔。他的内心比我更强大。你一定没见过像他这样矛盾的人……”克拉克说着又扭起眉毛来，脸上露出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悲戚。

“他和这个世界的蝙蝠侠不一样。”他喃喃道，“最开始我总是分不清，但后来我发现，后来我发现，曾经我认识的蝙蝠侠坚强、勇敢、柔软，他和每个蝙蝠侠都一样，但更柔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在说什么——他同样贯彻着蝙蝠侠的行事标准，一往无前，从不将自己当成个人类。但他会接受朋友，接受我。他会叫家庭画师一个月左右画一次他的全家福——有一次我不知道那天是他们画像的日子，找他谈任务，结果最后他竟然邀请了我。”克拉克笑了笑，“我没答应，这毕竟是他们的全家福。”

玛莎轻轻按着克拉克的太阳穴。

“那这个世界的蝙蝠侠呢？”她轻声问，或许是直觉吧，克拉克有意规避的某些话语在母亲耳里变得那样让人在意。

克拉克沉默了一会，手指无措地抓紧衣衫。他紧了紧喉咙。

“这还得再慢慢说……”

他一步一步的讲，讲他在另一个世界出生入死，飞天遁地，几度在茫然死亡中徘徊，最后又回到他最爱的地球。直到最后说到太阳耀斑，说到身份暴露，能力全失，说到世界流浪。

“Oh my heart……”

玛莎再难遏制，亲吻克拉克的额头。

克拉克抿紧嘴角，不敢睁眼。他多么害怕这一睁眼，拥他入怀的母亲就这样破碎了。

他偷偷地吸气，最后说，最后说到自己的死亡。真正的死亡。

“我就死啦。”他说，“氪石病毒蔓延全身，药石无医，我就死啦。在小镇我长大的地方，我好久以前就把农场卖啦，最后迷迷糊糊飞得也不知道在哪降落的，但我希望是在爸爸妈妈附近，或者以前我们住的地方吧。我想离他们近一点……失去能力那一阵有人闯进我的公寓，砸了它。我不是很生气，我知道这有些过分，但爸爸说过这世界上不会是所有人都喜欢我的。所以我也不怪他们，人类爱我，但也有人害怕我。我只是有点难过，一点点而已……不过好在他们虽然闯进公寓刮花了我的相片，但至少没有伤害我的父母。”

克拉克满足的说：“我至少还留下了他们的照片。”

玛莎再忍不住，眼眶潮红湿软。她用一只手捂住眼睛，不让那些泪水落下来，滴到克拉克此刻柔软的脸上。

“这就是那个世界啦。”克拉克说，“我还有一只傻狗狗，我死啦。它以为就和曾经我的父母把我送到其他星球一样只要跳进幻影空间里，就能再找到我。它好傻，傻狗狗，万一无论哪个世界都没有我的存在，它一个人在那个虚空里，该怎么办呢……等待，等待，它等了我太久了。亿万光年，又亿万光年。还要等待。”克拉克摸了摸虚空，小氪或许会把头凑过来呢。他笑了笑。“好在，我还能被它找到。”玛莎微笑着，碰了碰克拉克悬在空中的手，好像在和他一起抚摸那银白的大犬。克莱普托在虚空中摇头摆尾，哀哀鸣叫，高昂起头，用鼻尖贴着克拉克和玛莎的掌心。

半晌过后，克拉克收回手掌。

“我死了以后，我原本以为我就这么再也不用醒来了。但当我睁开眼睛，我发现我又一次醒了，这一次，是在这个世界。”

他于是讲起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短短几个月的经历来。他变成了一个Omega，他初时的惊讶、慌乱，和闹出的笑话。

“幸好阿尔弗雷德是个十足的绅士，而布鲁斯也很礼貌。教导我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他的声音开始变得缓慢，一字一顿，句句斟酌，好似回忆这几个月的时光在不停的消耗他的体力似的。

他说到前些日子哥谭阿卡姆之城的动乱，隐去了某些黑恶的片段，说到其后他和蝙蝠侠的关系。

“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蝙蝠侠，他仍然是个英雄。他的勇敢，他的坚毅，他的痛苦，他的功勋，没有人能够否定。他和我以前认识的蝙蝠侠不一样，他更强硬，更铁青，整个人紧绷着，似乎从来没有放松过……他总是在拒绝。”克拉克皱着眉头，“他不会打开自己的内心。他……他就像头死死守着窝的头狼，夜以继日的看守自己的领地，一刻也不停歇——或者说，不敢停歇。他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