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为了超人的死亡而痛苦，为了他的离去而悲伤，付出行动去关注超人身后的事情。

哪怕在第二个平行宇宙之中，他看到的那些漫画里，也无一不将超人和露易丝这一对奉为模范情侣。

超人的强大和善良，露易丝的勇敢与温柔，为什么不可以被认为是爱情最完美的样子呢？

“他……大概提过。”

露易丝晃着杯中的酒：“但我拒绝了。”

康更不理解了。

为什么呢？

超人……那可是超人唉。

谁会不喜欢超人呢？

他几乎是这个世间一切最美好的样子。

露易丝看出了康眼中的迷惑不解。

她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坐到了沙发上，伸手揉了揉康的脑袋。

少年柔软的发丝格外蓬松，毛茸茸的，手感很好。

“他很好，我也确实很喜欢他。”

露易丝说道。

“但世界不是这么运作的，孩子。”

“不是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注定要发生，不是所有的感情都需要一个结局。

“人与人之间需要纽带，但爱情只是人生之中的调味剂……我还有更加向往的事情。”

康似懂非懂。

“选择一样就需要舍弃另一样吗？”

“我也不是喜欢说教的人……”

露易丝想了想。

“这很复杂，也许我自己也没有想清楚，等未来哪一天我完整地想通了这一切，我会告诉你的。”

“现在的话……让我这样说吧。”

“他想要的是家庭与温暖，他的梦想大概是能有一个自己温馨的家，有爱他的家人，有几个孩子围绕着他转，有厨房里温馨的香气，有田野里无尽的麦田。可能会有孩子在学校调皮犯错，也或许孩子之间会有兄弟姐妹间小争吵……”

露易丝描绘着一个温暖的可能性，她知道超人所想要的是什么。

或许，在氪星那样壮烈的惨剧之后，所有残存在这世界上的氪星生命，血脉里都带着对温暖家庭的向往。

“……但是，很难说那些是我想要的东西。”

露易丝看向露台的窗外。

你看这个世界里，是不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类型的人？

室内的光线昏暗，在玻璃推拉门上印下了他们倒映的同时，也看得到外边大都会璨若星河的夜景。

但是这所有的人们，他们不是一生下来就是这样的，所谓的‘类型’也只是社会赋予他们的。

就像是用模具关起来生长的西瓜，一个人成长成什么样子，和这个人本身的内心并不是完全相关的。

露易丝的公寓墙上挂着不少照片和奖项。

她多次获得了普利策奖，她报道过战乱之中流离失所的人们，报道过纷飞的战火前线最深处的真相，她推广和参与人权运动，她站在这繁华的大陆之上，没有超能力，没有办法直接倾听每个人的话语，但是她对这个世界的痛苦感受之深，绝不弱于能一眼看遍世间万物的超人。

并比之更甚。

她行走在里面。

“很多人觉得，女性的一生就是需要结婚生子，组建家庭，经营家庭，成为母亲似乎是她们必然的选择与荣光。”

但……“女人”不是一生下来就是被社会所定义的这样的，她们从母亲的子宫里挣扎出来，见到第一缕光芒的时候，她们就只是人。

把男人放到女人的位置上，他们也就会变成女人。

所有这个社会规训女性的话，那些爱情，婚姻，家庭，都是枷锁，都是在这个社会头顶上看不见的透明天花板，在泥泞之中多少挣扎的人终其一生无法穿透的，是有人生来就踩在上面的。

“我一直不愿活得循规蹈矩——世界那么的广大。”

露易丝喝了一口杯中酒。

“我曾以为我早就超脱其中，但其实头顶仍旧是牢笼。

“某种意义上，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地反抗向下的自由。”

康没听太懂，他眼睛里带着些茫然，努力地消化这些内容。

“……我是不是说的太奇怪了？”

露易丝笑了笑：“我本身是幸运的，我生来就在这个社会顶层的地方，我可以接受教育，我可以选择任意一条我喜欢的路……”

康似乎听明白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在受苦，在苦难之中挣扎。

“超人不能帮她们吗？”

“他有尝试过。”

露易丝晃了晃酒杯：“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我敢相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他更加善良的存在了……但是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赤脚走在无光的黑夜里的人，我想为她们找到一条路，也要为自己找到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