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双生(106)
作者:清小纪年
我心里一惊,他在说李如风。
我很期待地把目光投向齐蒙古的侧脸。他并没有回答二叔的话,正皱着眉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闷油瓶的脸看了足有五秒钟之后,掰开闷油瓶的眼睛,随手从身上抽出来一支细长的手电筒,对着他的眼珠子照了两下,眉头一皱,从 鼻子里发出一声“嗯”,第二声。我赶紧凑过去,问他怎么回事。他刚刚也按过闷油瓶的腿,我很担心,他千万不要告诉我以后闷油瓶要半身不遂什么的。但我问了两声,他却不答我,直接扒开他的衣服烧的破破烂烂的衣服看他的胸口。我顿时惊呆了,麒麟纹身现在完整可见,但是现在在眼前却显得十分凌乱,上面有许多黑线相交杂缠绕。
我听见自己心脏往下沉的声音,一直沉到有泥土渣子包裹的深地里,混着齐蒙古叹出的淡淡一口气,我却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清了他的话:“要是那时候不从医院走,再等等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现在我如是有回天术,也只能说试试看了。”
第58章 回天之路(一)
车灯照亮了前路和车胎掀起的尘土。
这条路很颠簸。来时,我并未察觉,路面竟是这般不平坦。小花开着我的金杯,秀秀已经醒了,但是状态依旧不好,萎靡着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路上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齐蒙古和二叔开着另一辆车,行在我们之前。
我坐在后座,玻璃窗很脏,它被蒙上了厚厚的灰。我透过模糊不清的灰尘面,看外面见不到变化的景色。鸟鸣变得越来越频繁,大约是要天亮了。我从口袋摸出手机,打开一看,上面显示凌晨四点。所有的按键都不灵光,界面死在闷油瓶发给我的那条短信上。
金玉满堂。被我们甩在车后的废墟,我没有再回头去看一眼。不知是否现在已然在黑暗里灭了火光,变作了彻底的灰烬。
闷油瓶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右手绕过他的肩,放在他的胳膊上。十二月的冷水在他身上干涸之后,变成了冰凉,麻了我的手指。齐蒙古说的话一直在我耳边来回晃荡:“尸化不会。要死,直接死。”他之后并没有再说什么,只让我们开车跟着他。
我忽然对这世界感到彷徨。我的眼皮在这一刻很沉重,但是我闭上眼,大脑却关不上闸门。所有之前发生过的事情都在脑中徘徊,一幕幕就像播放高清晰电影一般,这样的状态让我累得只感到浑身瘫软。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这样长,每一分钟都很难熬,我们开了很久都见不到市区霓虹灯的光。而闷油瓶的呼吸,我现在几乎感觉不到。我把头别在离开他最远的地方,靠在车窗和座椅夹出来的角落里,我用余光看他头顶凌乱的黑发。一切发生得都太快,它们架空于我的意识之外。而对于结果,我避免现在去想。
终于进了市区之后,我们又把车沿着城边开了出去。到了一半,齐蒙古突然停了车,二叔开了车门下来。他把齐蒙古的车门关上,车子再次发动上路。我愣了一下,看到二叔在窗外朝我们做继续朝前开的姿势。他身边竖了一盏亮度一般的路灯,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小花,转身就带着路灯拖出来的自己斜长的身影,步入了黑暗。
小花踩下油门,继续跟上齐蒙古的车。我回头看了一眼,已完全不见二叔的影子。这一带全都是正在施工中的半成品建筑,身下垫着认不出的废墟。我只看了一眼,却觉得,这淹没在黑暗里难以辨识的残迹,竟然如此熟悉。
那连幢的建筑残缺的脸面,清楚地勾勒出了三叔老房的地带面貌。这里,不就是之前被烧掉的连锁房嘛!二叔来这里干嘛?!
不过,眼下我再没心情去顾及。这些没完没了的秘密只是徒增我的疲惫感。曾经,我一度对它们执着过,现在看着身边的闷油瓶,突然觉得,即使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合理答案,那又怎样?它既不能让我多活一秒钟,也不能让我逃开灾难。
如果可以用解开所有谜题来同他的性命做交换,那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但求他活下去。
我原本以为齐蒙古要领我们去什么医院,结果车子开到一片奇怪的地方停了。天已经大亮,我估摸着现在已经有八九点了。这里的房子很奇怪,房子整体颜色偏暗,肯定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居住带。没有气派的房子,只有普通的歪七扭八的私宅。有点像七八十年代的上海老房子。我们的车就停在这样的两排房挤出来的弯曲的巷口。车子开不进去,我们纷纷下车,跟在齐蒙古后面走进巷子。
今天刮西北风,走到巷子另一头的刹那间,穿堂风拍在脸上,竟感到生生的疼。齐蒙古煞有介事地说,这是他私人的地方,平时只有他自己和他的特殊病号会来,一般人是不知道的。我们走了半天歪七拐八的路,才走到一个敞开着门的院子前。大门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面竟然一个字都没有。我心里嘀咕,他分明说废话,这个地方要是随便谁都能找过来,倒真也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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