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身子可还有哪里不妥？”

林如海一怔，继而很快摇了摇头道：“服过了药，又睡了这么一天多，已经好多了……所以说蟠儿，那案子……”

见他三两句话之间又提起案子，薛攀叹了口气，觉得有必要借着这个机会跟这位林姑父好好谈一谈为官之道——不是怎么能够将官当的更好，而是怎么能够当得更久。

故此，薛攀也就毫不客气地直接打断了林如海的问话，叹息道：“姑父是好多了，侄儿却觉得不好了……”

听得薛攀这话，林如海倒是一下子慌了：“蟠儿觉得如何？可是也……”

看看，这不是很清楚他们干的这个活儿相当危险吗？等于别人的安危就是安危，自己的安危就不是了。

薛攀愈发感觉无奈又心酸，少不得语重心长道：“姑父既然知道关心侄儿，怎么就不想想自己呢？”

薛攀说着，就把自己那套“可持续发展”为官理论跟林如海讲述了一遍。

为了增强说服力，他甚至还举了明珠和索额图的例子。

当然为了怕这两位已经倒台了的首辅不够吉利讨喜，薛攀还举了现在正在担任首辅的陈廷敬以及很可能担任下一任首辅的李光地……

真是不提不知道，一提吓一跳。这么看来，能够做到首辅大臣这个位子的，除了少数跟皇家世代通婚的大家族出身的天之骄子之外，基本都要六十岁往上啊。

果然，终极的为官之道就是靠苟住——苟到你的对手们都倒地了，苟到皇帝信任值或者说是习惯性达到了顶峰了，那就赢啦。

薛攀一边儿感叹，一边儿跟林如海“沟通”，试图让他接受这种新的为官之道，但是很遗憾，这位林姑父十分固执，薛攀才开了个头儿，他就笑着道：

“蟠儿的意思，姑父都懂，只是……”

他说着，眼中就流露出一股落寞来，也终于跟薛攀承认了他为何如此拼命的原因。

果然还是因着身体问题。

合着这么多年来，林如海一直感觉自己活不了多久，所以才会想趁着还能动弹的时候多做点儿事儿。

而且他也总想着，若是自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康师傅也总会看着这个情分对他的妻儿更好些。

这么说起来，倒是更加心酸了。

薛攀叹了口气，直接跟他说了他身体的情况。就差拍着胸脯跟他保证说，英年早逝是没可能英年早逝了，至少再给朝廷出力个二三十年是没有啥问题的了。

林如海听得半信半疑，但是看薛攀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也不好多说什么。

薛攀也不多言，只是暗暗下了决心，从今儿起，就好好给他这位林姑父调理身体——他还就不信了，自己这里什么知识、设备、甚至是原材料都不缺，就调理不好林如海的身体了。

当然，还有贾敏、林妹妹和林家小弟。总之，他们林家全家人的身体调理，自己都承包了。

多大点儿事儿。

这个事儿说完了之后，薛攀就简单把江南贪腐案的情况跟林如海说了一下——倒也不是说他不想再给林如海洗个脑，让这位林姑父学会“劳逸结合”，主要是这种事儿，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林如海聪慧之极，也固执之极。或者说，就是因为他是个少有的聪明人，所以才会对他自己认定的事儿那么固执。

不过薛攀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林如海固执林如海的，他坚持他的，反正，日久见人心，早晚这一家子的身体问题都被自己搞定，看到时候这位林姑父还固执不固执了。

薛攀暗暗打定了主意，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只把相关的公务情况都跟林如海交换了一下情报，这时间也就不早，到了康师傅下早朝的时间了。

因着林如海这算是被阿哥们之间的夺嫡大战波及的“池鱼”，故此康师傅对他十分好，不但让他留在南书房养好了身体再走，甚至还当场给他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只是林如海都没有要，全都给了薛攀了。要知道之前康师傅已经赏给过薛攀几乎是同样的东西了，薛攀无奈，只能暂时先拿着双份礼物回了薛府，准备到时候回扬州的时候一起带着，交给贾敏和薛姨妈处理。

康师傅金口玉言，让林如海留在宫中养病当然是一种殊荣，不过两个人可能还是有其他的事儿要密谈。

毕竟林如海是御史，虽然名义上是去扬州巡查盐务，可是到底也是担任了监察朝廷官吏的职责——这也是为啥明明巡盐御史只是正七品官儿，但是林如海很多时候甚至有超品的权利的原因了。

钦差大臣的特权，就是这样，而且只要巡盐御史做的好，任期满了回京那肯定分分钟就擢升起来了——以康师傅对林如海的信任再加上林如海本人的能力，最次也是个正四品佥都御史，弄不好都是个正三品的副都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