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到这里吧。”库兰戴上头盔，对他们一笑，只露出一口大白牙，“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这话不是你教我的麽，怎么现下又这副模样？”

莱戈拉斯确实有些伤感。他早忘了那什么离别的话是哪里学来的，只是偶尔挂在嘴边说说，此刻却觉得说出来比经历起来容易得多。

“珍重，兄弟。”他与库兰拥抱，感到抵着他的盔甲坚硬如冰。

“我会的。”库兰点头，他转身上马，“如果一切正常，下次见面就是五十年之后了。不过，如果我能立下大功或者得到戈洛儿勋章，能加入二十年一回的秋返营也说不定。”

“哼，别以为你运气一直那么好。”莱戈拉斯望着他，故意挑衅地说。

“走着瞧，肯定比你当上护卫队长快。”库兰同样不认输，犹豫了一下，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我不在阿蒙兰，你俩可得替我看紧了阿卡缀娜啊，要有别的小子敢招惹就给我揍他。”

陶瑞尔和莱戈拉斯相视一笑。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结果只有阿卡缀娜才真正像个贵族出身的淑女，无怪早早就赢得了库兰的心。

“赶紧走吧，就你话多！”陶瑞尔道，“当心大将军军法处置。”

“话不要乱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会吓死精灵的。”库兰佯装生气。

三人一同大笑起来。

“莱戈拉斯，陶瑞尔，我走了，你们珍重。”他看着他们，“守好我们的王城和陛下。”

他俩默契地点头。他调转马头，跟上了大部队。

“他一定能拿到戈洛儿勋章的。”莱戈拉斯望着远去的队伍，喃喃道。

“我倒是希望，他永远都拿不到戈洛儿勋章。”陶瑞尔却说。

莱戈拉斯愣了一下，转瞬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先不谈远的事了，你和陛下的比试呢？”陶瑞尔转头看他，“我试过陛下的口风，没试出来。”

他叹了口气：“谋事在精灵，成事在维拉……”

“你就没什么想法？”

莱戈拉斯诚实地摇头：“目前为止，毫无他法。不过亚尔维斯叔叔说得对，耍小聪明，炫技，都是没有用的。”

他看向那面渐渐远去的深棕银月旗：“真功夫到底如何，总得试试才知道。”

可是你凭真功夫更没有用啊。陶瑞尔心想，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第46章

这天的天气竟是出人意料的不错。

瑟兰督伊处理完政事前往花园赴约的时候，莱戈拉斯和陶瑞尔已经早早地等在了园里，身边是两把大弓和两只箭篓。在远处守着箭靶的是奥尔瑟雅和艾科。

瑟兰督伊笑了笑，这小子准备得还挺像模像样。再看他的装束，只一身浅碧的寻常衣衫，并没有郑重其事地穿上猎装。

很好。

“抱歉，久等了。”他笑道，“我的时间有限。如何，谁先来？”

“您是君父，自是先请。”莱戈拉斯有礼地说。

瑟兰督伊唇角笑意更深。扫一眼两只长弓：“我用哪一把？”

“您随意。”

他顺手掂了掂，没觉得有何不同，便从最近的箭篓里抽出一支箭搭上弓弦。

“三局两胜？”

“是。”

莱戈拉斯话音刚落，国王手中的长箭已离弦而出。

陶瑞尔微微张了张嘴，虽然早有防备，不过这一箭的气势和力道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两位侍女远远地做了个手势，结果毫无悬念，正中靶心。

“该你了。”国王放下手。

莱戈拉斯咬咬牙，故意忽略那支落点精准的长箭，镇定地挽弓搭弦，转向那只在半空中游移不定的箭靶。

陶瑞尔略带紧张地看着满脸忐忑的他，他能吗？

放松，莱戈拉斯，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他暗暗告诫自己，毅然松开手指。

“九！”艾科远远地喊。

国王看了他一眼，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抹起第二支箭弦时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为时尚早。”言毕第二箭已疾飞了出去。

他一愣。

“奥尔瑟雅，你将箭拿过来。”这一箭后，瑟兰督伊放下了弓，朝侍女做了个手势。

待奥尔瑟雅将国王的前两支箭带过来，莱戈拉斯和陶瑞尔齐齐变了神色。

因为她手中是一支完整的箭和一支被从中劈成两半的箭，而后者正是国王射出的第一支箭。

“习箭应做到愈练愈无旁骛，一箭比一箭更为精准才好。”瑟兰督伊道，“摒弃你的杂念，这一箭，除了那靶中一点，千物万籁俱不应入心。”

他自莱戈拉斯面前的箭篓里抽出一支递给莱戈拉斯，简单地命令：“再来。”

莱戈拉斯不敢再大意，挽弓拉弦，定了片刻，轻轻松开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