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所以精灵们会为兰斯洛特要求一份真爱啊。因为她们的世界太过简单、直接和透明，无法理解什么是政治婚姻。盟约是可以谈的，婚姻也是。如果失败的话就解除，如果不合适的话就更换，如果觉得艰难就忍耐，只要还有利益相关就可以一直妥协。但是真爱不行。

爱情的火焰，它会燃尽一颗心作为它的食粮。它会造成伤害，它会落下黑灰，它会生出阴郁的情感，也会埋藏在灰烬里闷燃成令人无法忍耐的高温。但它永远不会消失。它缭绕在他的胸膛里，它会铭刻在他的墓碑上。

兰斯洛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他看着高文那碧绿的、眼角发红、真挚到快要哭起来的眼睛，成年的男人情绪波动起来，甚至比十六岁的少年更像一个孩子。他缓慢而温柔地拥抱住高文，闭上眼睛，将脸颊贴过来，似乎是笨拙地想索要一个吻。

这会是兰斯洛特的初吻吗？

高文百感交集，刚才好不容易平和下去一点的心情又躁动起来。就这样吻下去吧，然后势如破竹一路做到底。拥有他，这个容易令人期待且满怀不安的男人，在他身上最深的地方留下自己的印记。全身的每一根血管都在疯狂叫嚣着反对他的理智，忍耐已久的情欲在告白后更是像岩浆一样翻滚起来，立即就要得到满足。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高文深深呼吸，握紧拳头又松开。他仍然希望两人之间的关系能够得到薇薇安的祝福，毕竟……毕竟兰斯洛特已经在他的怀抱里了呀。

他抬起头，在兰斯洛特唇上印下浅浅一吻。

“我们出发吧。”他松开手，揉了揉兰斯洛特的头发，拉着他往岸上走去。“从这里赶到飞龙的巢穴，少说也还有四五天的路程。”

“不过，”快到岸边的时候，高文想起了什么，停下来严肃地告诉兰斯洛特。“阿隆戴特的魔力能够克制龙种的事情，你回到卡美洛之后，不要在人前提及。”

“为什么？”

“因为亚瑟王就是红龙的化身。”

第六章 Chapter 6

接下来的旅程，他们反而走得慢了起来，就像任何一对刚刚陷入热恋的情侣，携手看见最平常不过的一处风景，一朵鲜花，也会傻气横溢地觉得开心，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从河边出发的第七个白天，他们进入了山区。石头铺成的山路狭窄，晨雾氤氲，两个人都下了马，高文牵着格林格莱特走在前面，身后的白雾当中，传来兰斯洛特的小白马清脆的铃声。石魔像替他们扛着行李走在最后，穿过针叶林盘旋而上的小道，像是永远也走不完一样的安静。

“叮铃铃。”

那是兰斯洛特从湖之国带来的金铃，上面镶嵌着的是捕梦的贝壳磨成的薄片吗？他们正在走向龙的巢穴，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却让高文觉得异常安心。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晨雾散开了，他们在一块凸出山岩的石头平台上停留下来，吃了早饭。行囊里面有葡萄酒、腌制好的兽肉、奶酪和芋干，还有高文昨天在树林里采摘的新鲜果实。野生的水果小而酸涩，两人你一小口我一小口地啃起来，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开怀大笑。

“我还是想吃鱼，烤鱼。”兰斯洛特一边大嚼一边说，“高文是素食主义者吗？那要是去湖之国的话，就只能啃滑腻腻的水草啦。”

高文微笑不语，伸手抹去兰斯洛特唇边一圈红艳艳的葡萄酒渍，兰斯洛特亲昵地顺着他的手偏过头去，让高文继续爱抚他的脸颊和嘴唇。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声，寂静无人的山野中，只有两尊石魔像在观看。热恋中的骑士们自然而然地腻歪起来。

年轻的兰斯洛特天真懵懂，高文也始终以理性保持着克制。尽管还没有放纵的亲吻和更进一步的亲密，两个人还是搂抱着蹭了半天，头靠着头，不知说了多少甜得发腻的情话，直到太阳升到了天顶上才起身。还没继续往上爬几步路，兰斯洛特又嫌天气太热，想要脱掉了盔甲休息。

这哪像是骑士出门冒险呢？可无论是高文还是兰斯洛特，都没对这样“不骑士”的做法提出什么异议。两个人脱了盔甲睡在树荫下面，牵着手躺了一会，兰斯洛特又不安分起来，环抱住高文的腰将头枕到他胸口上，磨蹭着要高文陪他下棋。

这种人类的游戏是高文新教给兰斯洛特的，他们用大小长短不一的石头和树枝模拟成国王、王后和各种棋子，在草地上划了方格，就玩耍起来。兰斯洛特兴味盎然，也学得很快，可毕竟还是初学者，棋差一着，总也赢不了，急得额头冒汗。

一直玩到兰斯洛特失去耐心，两人才收拾东西继续往上走，没走多远又看到野生的苹果树林，于是停下来采摘水果和吃晚饭。就这么走走停停，在山间还宿营了两夜，终于来到被飞龙盘踞的岩石山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