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剑三叶英)白发浴红衣(115)
书房,亮着灯。
叶英双目失明,他在书房还能干什么?
心神晃荡之后她的脚步已然不自觉地到了书房门口,书案上亮着一盏灯,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了,也不知他在里面呆了多久。
周围一个侍女都没有,秦嬷嬷也不在,只有那一身明丽华美的侧影坐在案前,提笔认真地写着什么。他的眼睛看不见,每写一个字都要用指节丈量着大小和间距,全神贯注似是没有留意到她的到来。
夜风吹灭了房间里最后一点烛光,静姝看着那个坐在黑暗中毫无所觉的人,狠狠擦了把眼角的泪,迈步走了进去。
察觉到有人闯入,叶英这才停下笔,身边清风来去,却听不到她的声音,“静姝?”
从柜子里摸索出新的蜡烛换上,指尖颤抖着点燃了烛火,光线重新亮起的时候,她咬了咬唇,双眼朦胧地看着一案之隔的男子。
烛火映出他脸上的怔愣,片刻之后他又恢复了平静,“其实不用点灯也无妨。”
压下心头的钝痛,她涩声道:“二庄主赚了那么多钱,总不至于买不起蜡烛。”
察觉到她声音的异样,眉心稍拢,继而淡淡地舒展开来,顿了顿,道:“夜间无事可做,便想练练书法,不过我如今双目失明,只怕是有些不好。”
乌黑的眸子朝纸上一瞥,相互重叠的笔画和深浅不一的墨迹令她的鼻尖不住地泛酸,执笔如执剑,他的书法曾经和他的剑法一样好看,“歪歪扭扭,难看死了!”
到底是抬腿想向外走的人,说话的语气都冲了不少。叶英习惯性地想要揉一揉对面的脑袋,伸出去的手却在半路就被人捉住,帕子细细地擦拭他的手指,刚刚他落笔的时候没摸准笔墨的位置,不小心沾上了。
任由她拉着他的手仔细擦拭,想到午间说过的话,面色一黯,他轻声问:“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
心中顿了顿,他又问:“盘缠可带够了?”
“嗯。”
“以后,还回来吗?”
红唇微咬,静姝看着叶英指尖的墨渍有些呆怔,“若是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会在那里隐居,我这样的人,还是少在江湖上走动的好。”
她的言下之意恐怕是不会再回来,落在静姝掌心的手指有些发颤,叶英面朝着她的方向,“你这么走,我如何与兰姨交代。”
她的一切都是顾心兰给的,就连叶英对她的好也是看在顾心兰的面子,静姝的心抽了抽,如果没有当初的嘱托该多好,她垂下眸,淡淡道:“庄主护了我这么多年,对我娘的承诺,已经足够了。”
坐在对面的男子脸色变了变,不再作声。
擦净了叶英的手指,静姝起身绕过书案坐到他旁边,提笔着墨,迎着他疑惑的神情,她道:“不是说要练字吗?您写,我帮您看着。”
掌心塞进了细长的笔杆,柔软的小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叶英抿了抿唇,顺从地在她的牵引下落笔,隔了那么多年,她的手,还是好小。
当初她习字毫无章法,是他带着她把每个字都写过一遍再让她自己体会感悟,他的大手扣着她的小手在宣纸上一笔一划,那年他十四岁,她六岁。
一晃,十八年了。
那个一直被他放在心口最为柔软之处的女孩默不吭声地长成大人模样,如今听她坚持要走,心头仿佛空了一块似的。感受着手背上细腻的触感,他轻轻问道:“静姝,我是不是……要失去你了?”
扶笔的手一顿,静姝抬起头,看着他脸上的黯然神伤,清俊的面容罩着一层薄薄的悲凉,她忍不住别开眼去,“庄子里还有好多人呢,不差我一个。”
他微微垂下头,薄唇轻动,“你和他们不一样。”
见叶英不再行笔,静姝便收回手轻嗯了一声,低头道:“所以我才说,足够了。”
摸索着将笔置于砚台边,“静姝,这些年,你是不是怨我?”
怨?她当然怨过。她怨他对她的真心避而不见,她怨他把她撇在藏剑山庄一去六年,她怨他对她百般的好却从来不说一句喜欢。可她纵使怨了,又能如何?
“静姝不敢。”
他是藏剑山庄的大庄主,是西子湖畔最尊贵的人,也是她最爱的人。他们之间隔了身份地位,隔了尊卑贵贱,她一个全靠叶英的照拂才能在藏剑山庄安身立命的人,没有资格去怨。
一句不敢,将界线划得如此鲜明。
覆在书案上的手指微微用力,他当初不过是想让他们之间回到少时欢乐闲适的时光,为什么他会把她推得那么远,这样的距离让他心生惶恐,惊觉自己做了一件真正的错事。
沉默许久,叶英低声道了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