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用它求我什么事，不妨直说。”路西法支着下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关于月珑的过往，他这些日子以来听说了不少。自路西法堕天成为撒旦后，他见过许多命途坎坷的生灵，而他能见到他们，也昭示了他们最后的选择——怨恨命运，堕入地狱，不见光明。

月珑所求的，也会是复仇吗？

贝利亚从月珑手中接过了那把钥匙，检查过后再递给了路西法，路西法没有看它，直接随手一扔，丢进了一脸茫然的利维坦怀里。

“我想请您，带我去浮浪海屿。”月珑再次端端正正地屈身行礼。

路西法挑了挑眉，戏谑道：“是要去再续前缘吗？”

月珑并不意外他知道他的过去，他神情复杂，下意识按住心口，苦笑道：“您说笑了，旧情难忘的只有我一个，谈何再续前缘呢？”

“那么，你到了浮浪海屿之后想做什么？”路西法兴致勃勃地问，“只把海皇杀了？还是把他全家杀得一个不留？或者说，让整个海族都亡族灭种？”

他越说越兴奋，贝利亚却听得心惊胆战冷汗直流，在心里疯狂呐喊，陛下，你是不是忘了你身旁的是谁啊！

他小心翼翼地去观察耶和华的反应……咦，没反应？

还在专心地笑着看路西法说那么可怕的话？

耶和华似有所觉，瞥向他的方向，贝利亚立刻识趣地移开目光，专注地凝视面前这一杯茶，好似它突然变成了在豪迈地唱着巨人族打铁时最爱唱的劳动歌的玛门。

月珑被路西法的话一惊，迟疑道：“……没有不杀人的选项吗？”

“有。”路西法看上去颇为遗憾一般，忍痛做出退让，“那就阉了他吧。”

月珑沉默良久，才开口：“抱歉，撒旦陛下，我无意伤害任何人。”

“荀舟不算人？”路西法眨了眨眼，好奇地问。

月珑一噎，面露难色。

路西法突发奇想，转头问耶和华：“人鱼算是人吗？”

“算半个。”耶和华淡定地回答。

“半兽人也算一半人，我觉得人鱼族其实也可以并入半兽人族。”

“……性格不合。”耶和华委婉道。

“怎么人鱼族跟谁都合不来。”路西法嘀咕一句，看向在他与耶和华打岔闲聊期间始终安静的月珑，“你与海皇的事，我也不想多探究，不过我有别的疑问，还需要你据实回答。”

“您请说，月珑必定知无不言。”

“你是如何做到策反荀舟的侍卫长的？”

一旁的利维坦听得再次惊讶，不由得自我怀疑，他怎么没看出来那天背刺荀舟的侍卫长是月珑策反的？路西法陛下是拿到了造物主全知视角的权柄吗？

“下界生灵难逃有私心。”月珑道，“荀舟性情品行如何，您应当也有所察觉，这样一个为了权势地位连对自己一向仁爱宽厚的兄长全家都能无情杀害的人，怎能让人放心自己不会某日也因利益冲突为他所害呢？”

“啊？”利维坦终于疑问出声，打断他们的聊天进程，“可是那个……那个烧了你房子的，他兄长的儿子云骧不是被他收养了？他难道不怕云骧知道真相以后向他报复？”

“当初收养不过是迫于形势不得已而为之，到如今，知道真相的人已经在这些年渐渐被他以各种方式处置了，再加上云骧被他养得骄横跋扈，只听他的命令行事，他自然觉得不再有什么后顾之忧。”月珑平静道。

路西法看着他：“那么，云骧，一直知道荀舟杀了他全家吗？”

月珑的眼睫颤了颤：“……知道。”

一直知道？

那怎么还会对荀舟言听计从？

贝利亚皱起眉，惊愕地和利维坦面面相觑。

路西法却笑得眉眼弯弯：“行了，你退下吧，过几日，我会亲自带你去浮浪海屿的。利维坦，送他回去。”

月珑感激地再次对他行礼，然后安静地退了下去。

“陛下……”贝利亚疑惑地看着路西法，他现在心里有很多疑问。

路西法问月珑的话，皆是不重要的问题，要紧之处完全没提，譬如，他为何能模仿利维坦？他分明虚弱平庸，又如何做到突然能扛下米迦勒和加百列联手一时半刻？

还有，他不愿伤海族的人，却有什么理由怨恨荀舟到想杀了他？又为何必须要回到浮浪海屿？他既能模仿利维坦的威力，为何不能以此自己回浮浪海屿？

“你觉得，他适才所说的话有几分真？”路西法反问贝利亚。

“至多八分。”贝利亚肯定道。

路西法摇了摇头，道：“不。十分。”他指尖抵在唇边，笑意盈盈，“不说假话，也不说全部的实话，看来他被迫回话的经验还挺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