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公认，时间会改变世间的一切，无论是现有的山川河海，还是生灵的性情习惯，但从没有谁会认为，时间能改变创世神分毫。

作为曾经距离他最近的造物，路西法也是如此认为。

耶和华眼下的所作所为，他都不过默认成别有所图，鉴于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权柄，也许不过是为下一场局铺垫。

反正在他眼中，世间万物，谁不是可以肆意摆弄于掌中的棋子？

曾经对他生了不该有的痴心妄念的路西菲尔，当真如莉莉丝所说，是所有棋子当中最愚蠢可笑的那一枚。

路西法神情冷淡地绕过他，却在最靠近时被抓住了手腕。

路西法蹙眉挣扎了几下，却只换来寸寸收紧。

“去哪儿？”

“与你无关。”

“……有关。”耶和华看向他，深蓝似海的眼瞳中风云翻涌，“只要与你有关，那就与我有关。”

“你是不是……”有病。

路西法咽下后半句里不太有素质的形容词，眉头紧皱。

“路西。”耶和华唤了他一声。

路西，留下来。

但在路西法隐隐不耐的目光中，他只是将他的手腕攥得更紧。

“路西，你应当知道，私放地狱生灵进入天堂，引诱伊甸园生灵违反规定，擅闯伊甸园盗宝，还有到监狱劫囚，分别该受何等刑罚。”

“你的那几个属下，都不能承受住。”

路西法挑了挑眉，冷笑道：“威胁我？”

“陈述事实而已。”

“耶和华，你何必拿我当那群蠢货一般糊弄。”路西法反而起了兴致，凑近他，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保持住暧昧又适当的距离，“你从一开始就打算把人类放到下界。不然，何必创造人类同时有实体和灵体，还告诉其他天使，人类死亡之后即会化为灵体？要知道，若是始终只在伊甸园，人类永远不会有死亡的机会。”

“同样，还有那智慧果。人类不如其他种族一般拥有法术或武力的天赋，身体脆弱，寿命短暂，又没有獠牙利爪，如何存活下去？那自然是只能依靠智慧。”

“我猜，就算没有莉莉丝和切茜娅，你也会寻个时机让人类到下界生活，并且让他们吃下智慧果，是不是？”

耶和华看着他，深蓝的眼瞳映出这向来狡猾聪慧的美貌造物藏不住得意的神色，殷红的眼眸流转生辉，不由便觉心中似有阵阵涟漪。

不愧是他的路西。

只是这美丽狡黠的造物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之间便又冷淡下来，道：“放开。”

耶和华轻笑一声，不仅没有放开，甚至还摩挲他光滑的肌肤，引得路西法既惊且怒的瞪视，才道：“路西，地狱最该教会你的，难道不是……实力为尊？”

路西法本来还存着他尚且讲道理的几分侥幸，如今也依言破裂，咬牙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留在水晶天。”耶和华深蓝似海的眼瞳温柔地看着他，路西法冷漠地别过脸不见不烦，耶和华克制住强迫他看过来的想法，道，“五天，如何？”

“三天。”

“没有讲价的余地。”

“四天！”

“其实地狱其他的魔王所作所为也不是很合法合规……”

“五天就五天！”路西法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地同意。

等他回去了，这群魔王一个都逃不掉！

路西法恨恨地想。

远在地狱吃喝玩乐的魔王们齐齐打了个寒颤，互相对视一眼，都是十分的莫名其妙茫然不解。

“谁在背后骂我们了？”

“不知道，天使吗？”

“……算了，懒得管他们的，不是陛下就没事。喝酒，接着喝接着喝。”

路西法还是出了神殿，只不过活动范围有限，他想了想，便去了蔷薇园。

自他堕天之后，许多弱小敏感的生灵便对他又爱又怕，难得亲近，这满园蔷薇却浑然不惧，一如既往争先恐后地极力仰直身子去贴近他。

路西法看也不看那方桌椅，撑着长生树的树干，直接躺到了它最粗壮的枝干上。

他闭目伸手一摸，耶和华还算贴心，允许他从万魔殿中取东西，他便拿了几坛魔王们进献的美酒，百无聊赖地品尝一番。

“陛下。”长生树抖了抖细瘦的枝叶，向他打招呼。

“你在这里园中，寂不寂寞？”路西法问道，他对着长生树都比对耶和华态度温和良好。

“我也不过在这里千万年，若论寂寞，父神都不曾觉得寂寞，我又谈何寂寞？”

它这话处处提他不愿听的名字，不得他的心，路西法便干脆地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