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要衣锦还乡(259)
作者:柴门有只鹿
“不至于。”
元致想了想,答得不紧不慢,“漠北各族各部落世代混居,且骁勇善骑射,他拿了幽州也守不住,我却能替他守,也不会生出二心。若我北燕复国,旧民得以重返故土,南晋也不会再有北境之忧,这本是双赢的局面,建武帝昏聩,但周劭是个聪明人,没道理把我赶尽杀绝。”
“可是天下有几个人君能容忍黑羽军的存在?汉人有句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你没有二心,他却未必相信,我却有一想法,他妹妹现在在你手里,这倒是件好事。”
元致一怔,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你以为我留下她是为了日后万一与周劭对峙时作为要挟?”
石斌痞痞一笑,虽然没有承认,但是他的确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都舍得把兵符给她,我还看不出你的心意?只可惜,你把命根子给了她也讨不来一张笑脸。要挟这事,未必就要真刀真枪,等他知道自己妹妹成了你的人,就不会对你轻举妄动,这就不亏。”
元致皱了皱眉头,“此话不要再说,我不会拿她去要挟周劭,若真有那一日,她想去哪……是她自己的事。”
*
在临淄王府的那两日,元致几乎没怎么睡,这天下午,他原本打算在书房补眠,依然没有睡着,从前他并不是个多疑的人,但是,石斌的话一直在他脑中盘桓。自己与周劭,真的会走到势不两立的那一步吗?他对自己的选择有信心,元氏没有进犯中原的野心,那么,周劭会信吗?
他是愿意相信周劭的,况且,现在他还随叛乱大军在扬州休整,现在就考虑他定鼎中原之后的事,实在为时尚早。
夜里,他在书房磨蹭到很晚才回咏凉阁,沐浴完来到床边,下午还气呼呼的小姑娘已经安睡了。春日渐暖,但她似乎怕冷,还将绒毯盖得严实,小脸无意识地朝他这边侧着,呼吸绵长,娇嫩的红唇微张。
下午在书房里,若非她最后求饶似的答应了他,他真的会吻她吗?
那一瞬间……他当然会。
可是现在回想,他何尝不是因为知道她绝对不愿意接受自己的亲吻,才会存了心拿这个要挟她?而且,他知道自己一定成功,卑鄙吗?
他哂笑,如此对待一个从来没有伤害过自己的姑娘,这难道不卑鄙吗?
接下来几天,他又变得很忙,日日都要去临淄王府商议军情,但再忙也回府过夜。每日回去都是深夜,她早已睡着,晨起他出门时,她还未醒,几乎没有机会和她照面。
一连十天都是如此,他招来小苦,问公主那边是否派人来找过自己。
小苦很高兴地回报,“没有!一次都没有!公主这些天心情很不错,一次都没来找过侯爷!”
他还记得前些日子两人闹不和,以至于侯爷都不想回府过夜的事,侯爷性子好,肯定不会为难公主,所以只要公主心情好,不来找茬,侯爷的日子就好过了。
可是元致一点也不好过……
她一次都没有来找过他?那天下午他的剖白,她难道不想来找自己问上一问吗?还有他的非礼、他的卑鄙,她怎么能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他都还不如一颗石子,在她的心里泛不起一丝涟漪?
他想让她来问些什么,也怕她来问。
但他最怕的,也许还是她对他——作为一个单独的人,而不是一个替她守护周劭的工具——的一如既往的,漠视。
如何才能让她看到自己呢?
无论是当年的韩淇还是最近的青铭,都是翩翩君子如星如玉,这样的男子她还或许愿意看上一眼,可他是那样的人吗,当然不是。他是个满手沾血的武夫,装元符装得再像也改变不了这一点。再说讨她的欢心,这洛阳城里论讨女人欢心还有谁能胜得过裴述?甚至他也以为她认定了裴述,可是,司马婧一案结束,她对他说抛下也就抛下了。
连他们都得不到她的垂青,他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
她真正想要的,他做不到,他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拿他人的性命冒险,而他想为她做的,或者已经为她做的,她在乎吗?他的那些剖白,兴许她压根就不信。
后来,她倒是找过他一次,给他看婚后头一个月的密报,她如实记录了他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他没什么好遮掩的,临淄王府的差事是建武帝默许的,于西线战事有利,他没道理不许,密报就这样呈了上去,两边相安无事。
到了议事的最后一天,临淄王世子要动身前往长安,提议想见见周濛,与他们夫妇一起吃个晚膳。元致不好拒绝,便差了随从回府去请,回来却告知公主不在府里,去了萧府王夫人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