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要衣锦还乡(227)

作者:柴门有只鹿


周濛一向就是这么个热情周到的好性子,京城里谁人不知,从没见她对谁有放才那种避如蛇蝎的客气,反而是她对思北侯的关心才不显得突兀。

“谢公主好意。”

“好说,好说。”

周濛又做出一副微微惊讶的样子,“侯爷的嗓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低哑,还说无妨,可有看过大夫?大夫怎么说?”

元致低垂着眼眸,欲言又止了一刻,好巧不巧,大殿里面传来了动静,裘安要进去伺候了。他笑眯眯地嘱咐了两句让两人小心别着了风,就殷勤地进殿去了。

这是建章宫外等候召见的一处偏廊,侍卫被遣得老远,裘安一走,四周也没人了,只有风夹着细雨吹得两人衣摆翻飞。

*

周濛方才一直戏很足,那副老好人的假面她戴了一年,早已驾轻就熟,但现在就没必要演了,脸上的殷勤一扫而空。

元致仍然低垂着眼,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刚好落在她脚下那块一半湿一半干的地砖上。

她拢了拢广袖里冰凉的双手,从男人的身上挪开眼神。周劭生死关头她想见他一面他都不见,当下没有了看客,她还理他做什么?她一个眼神都不想留给这种人。

不得不说,刚才在裘安面前,他的应对配合得不错,接她的戏接得四平八稳。

她的演技是在洛阳这一年的无数交际中磨练出来的,性情磨得圆融,脾气变得隐忍,他呢?明明也是完全不同的禀性,却把元符的儒弱无争装得天衣无缝。

再没见过这么无情无义、心机深沉的人了。

她抬抬下巴,冷冷地看向远处某处大殿屋檐上的脊兽。余光中,却感受到有道视线落在自己微微昂起的侧脸。

周濛浑身散发冷意,皱起眉头,不客气地道,“看什么看!”

上一刻还在热情张罗着给自己送补品、嘘寒问暖,下一刻就翻脸。她待人好的时候是真好,狠的时候也挺狠的。不过,她还是对她自己更狠,刚刚在裘安面前,也不知道她是忍着多大的嫌恶才说出那番话来。

她当然心中有气,但元致没有移开目光——

这一年里,他其实很少有机会见到她,即使相见多半也隔得很远。她似乎瘦了不少,脱去了圆润的幼态,侧面的轮廓越发优美,还有几分一年前不曾出落的英气,这几分英气都来自于她逐渐紧实的脸颊和鼻子,她的鼻梁高而纤巧,鼻尖挺翘,不经意被细雨扫到,也不愿意低下倨傲的小脸。

他觉得这样的场景好看极了,差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这是庄严肃杀的南晋政权核心,不是他可以胡思乱想的地方,他很快就克制地收回了目光。

他知道今日他和她是为什么而来,司马婧私自调用太子禁军,自以为抓到了清河公主畏罪潜逃、出走西域的罪证,结果被发现不仅周濛本人从没出过城,禁军还遇到了鲜卑人的伏击,所以,此刻的建章宫宫室里,建武帝正在为此审问司马婧。

如果捋一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合理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这就是个陷阱,恐怕也只有被仇恨蒙了心智的司马婧才会直直往里跳。

当他知道这个计划后,下意识的一个想法就是,如果自己是她心心念念的兄长周劭,他知道了会怎么想?

是,她现在越来越出息了,胆子也越来越大,大到敢拿她的命、利用朝廷的刀斧去谋划杀人,事成是以小搏大,可是,作为兄长,周劭真的会为此觉得欣慰吗?

当然不,起码在那一刻,他自己最直接的反应是……愤怒。

当时,他把那个叫温如的女子带到了一间密室。

几天前周濛派她送信,说她要见他,他坚称不见,事实上,如果不是必要,他不敢私下见任何人。知道事后她会生气,他也没有办法,她不理解他受到的是怎样严酷的监视,也不会知道若是被发现和他这种“北燕余孽”私下勾连,她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这间密室是临淄王特意为他备的,他平日里极少会用,但那时,他察觉出周濛的不对劲,不得不把温如“请”到了那里。

那女子当时被蒙着双眼,却巧笑嫣然,“世子,阿濛要我做的事我可都说了,你什么时候能松开我啊,好疼的。”

她不光被覆了眼,双手也被反绑在身后,而元致没有理会,他根据她交代的情况,很容易便能勾勒出周濛这个计划大致的模样,他手里攥着一枚黑羽军鹰符,攥得指节泛白。

他忍着心中的愤怒,平日扮元符时的儒雅文弱一扫而空,他眼神凌厉,浑身泛着腾腾的杀意,他不想让这陌生女子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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