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梁山跑腿的日子+番外(348)

作者:南方赤火


先前的芦苇岸已看不清。地平线上,隐约出现一座黑黢黢的高山,仿佛一个生猛的巨人,俯瞰着这一泓阔水。

李俊跟在她 身后出舱。两人合力,打开主帆。

船舵拨转的一瞬间,船帆骤然鼓胀,小船如同加了一脚油门,呼的一下,从慢跑变成了冲刺,刺破长夜,朝着梁山高歌猛进。

水波拍打船舷。阮晓露半蹲下,用自己的体重拉紧缆绳,这才觉得缺了点什么。

“童威童猛呢?”她问,“一起来了么?”

有这俩巨人压舷,这船还能再快一半。

李俊的面色却阴沉起来,拢紧布衫,眼中映着星光暗淡。

“这便是我的来意。”他辨别风向,转动船舵,“他俩时运不济,眼下陷在牢里——是这个方向么?”

阮晓露惊呆,倒抽口气,“哪里的牢房?哪家捕盗能把他俩抓去?”

要李俊到梁山来搬救兵,两人必定不在江南。这两人一向是跟在李大哥左右,不至于到处瞎溜达。

“长话短说,”李俊道,“去岁,我们在海沙村左近试着铺了晒盐场,虽然成功出盐,但因着那里夏秋雨水太多,又遭台风,产量不及我预想。我跟几个领头的灶户商议,想找个别处的盐场试一试



“这么勤劳勇敢,不畏艰险

”阮晓露故作惊讶,“我还以为李总赚这一笔,早就该金盆洗手、享受生活了呢。”

李俊笑而不语,专心把舵。

一个少有人涉足的新技术,只是窥个入门,就能给整个产业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李俊又不是活佛,万万舍不得就此抽身。他手下的小弟更是摩拳擦掌,恨不得向天再借五百年,把几辈子的钱赶紧都赚出来。

阮晓露在风中喊问:“找到合适的盐场了吗?”

李俊点头:“就在你们山东。登州海岸的几片盐场,卤水丰厚,风力和日照俱佳,应是绝佳的晒盐地点。”

阮晓露睁大眼,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俺们山东还有盐场?”

是地理课没讲,还是她上课睡觉了?

李俊笑了:“千年的盐场,比两淮盐场还大一倍呢。不过在东面滨海之地,离梁山很远。”

阮晓露表示受教。真是隔行如隔山,对贩盐的来说这大概是常识。

这世上人人吃盐,大多数都不知道盐从何来。不止她一个。

李俊简略言道,山东的登州、青州、莱州,凡是临海之处,都有大片盐碱地。再往北,宋境之外的辽东湾,亦有食盐产出,虽然量少,质量却是上乘。而且北地盐税低,盐价贱,导致南下走私猖獗,偶尔还会有人闯到他的地盘黑吃黑。两国盐枭一旦碰上,绝对是一场好打。

李俊:“登州蓬莱左近,有一户盐霸,人称余闯海



阮晓露又碰到知识盲区,“盐霸?”

“朝廷盐政苛刻,各地都有不同对策。登州地方的惯例是,每个盐场都由濒海大户直接治理。这些大户就是盐霸。他们不担盐役,只需一边盘剥贫弱灶户,一边向官府缴纳定额。这些盐霸都是绿林里的狠角色,官府不敢惹,百姓更惹不得,盐霸之间也经常互相夺地盘,厮杀之际,可不管灶户的性命。”

阮晓露皱眉,一时间还真分不出,这些土皇帝似的的登州“盐霸”,和直接压榨虐待灶户的淮东官府,到底哪个更恶劣些。

守法的民众都面目相似。违法的狂徒各有各的猖獗。

她接着猜测:“那个余闯海,想跟你们合作,引进晒盐技术?”

李俊点头:“我带人去跟他们谈。晒盐场可以帮他们铺,换快船、兵器和银子。开始谈得很顺,他们满口的称兄道弟。等盐场铺好,却来了个翻脸不认。酒席外面埋伏了打手,等着砍我们人头,送江州解官请赏。”

阮晓露心惊肉跳,马上跟着生气:“那孙子现在何处?教训了没有?”

李俊眼中绽出微冷笑意。

“都在卤水里泡着呢。连同底下走狗,一伙几十人,一个没留。”

阮晓露:“

还是埋了比较好。”

谁让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自作自受。

又忽然想,早先张叔夜口中的“登州绿林作乱”,大概指的就是这一场黑吃黑。动静那么大,无怪济州府跟着风声鹤唳。

她问:“当地官府什么反应?——这里该有水中暗桩了,舵给我。收半帆。”

李俊听她指挥,边干活边道:“其实盐霸黑吃黑,实属寻常。盐场管事的换了人,官府一般也只是过来认认新面孔,索点贿赂,点个头的事。但登州的提举司贪得无厌,见我们并非地头蛇,便狮子大开口,要了寻常十倍的钱粮上供,还提出无数苛刻条件,否则就查封盐场,将我们辛苦铺就的晒盐池全毁掉。言语中说得僵了,谈不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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