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我的自作自受。我不惜斩断跟雷隐的情根，堕入轮回，也重新拥有爱人的权利。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雷隐也是，他如今只是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小狐狸，我不知又等到他什么时候。我不想等了，我想跟他入轮回。”

“这也是你的选择？”

“是的，这是我的选择。在这里，我背负太多的罪孽，我可耗尽所有的力量，跟他过上一段平凡生活。你是摩拉克斯，办得到的，你能够跟那虚无的系统沟通，能够进入我的梦境，还能将我从异世界拉回来，求求你了，父亲。”

“莫要再说了。”

……

璃月又炎热起来，失去岩神庇护的子民依旧为生活奔忙，无神的国度他们会过得更好，照样有精神寄托，可龙昭呢？

他坐在岔口的大树下，耳边是嘈杂的叫卖声和风声，看着来去奔走的行人，像误入此处的外来者。他不知该如何正视自己的感情。

“少主……”甘雨急匆匆赶来，“我听闻有个跟你相似的人出现在璃月港，就放下事务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你。”

龙昭跟离开璃月的时候没有差别，只是眉间收拢了抹被心事所扰的烦忧。

“我在稻妻见到了那个人，他对我的感情依旧如初。”

“他见到少主一定很开心，等了这般久，终于有了结果。”

“他做了很多错事，我也是。”

“少主在意这些错事吗？如果是十恶不赦的罪事，可要好好惩罚他，若少主不舍得的话，就让甘雨来代劳好了。我的箭矢能射穿世间棘手的妖魅，也能摆正不公之事，少主需要，我必竭尽全力。”

龙昭很久没有回话，甘雨陪他静静坐着，感受风的吹拂，与尘世的喧嚣。

“甘雨，你愿意陪我说个话吗？或许没什么意义，就只是聊些平淡的琐事。”

“当然。”

龙昭调整了下坐姿，他从怀中拿出一包装满绯樱绣球的半透明布袋子，说：“他名为神樱雷隐，是眷顾稻妻的神木，遇见我之后觉醒了人的感情，对我分外执着。我本不想搭理他，可相处间，也察觉到他原是个缺乏感情的可怜家伙，不被人所理解，固执得可怕，我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不由得感同身受了。相爱以后，他不满于现状，想将我囚禁在他的手心，最后……”

甘雨皱眉听着：“囚禁少主是万万不能的，也难怪他没有跟少主来璃月，不然我弓箭伺候！”

“不，是他无法离开璃月，而当年的我也不能一直留在稻妻。”

“那最后怎么了？”

“我亲手断了他的八尾，斩断情根，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现在呢？他是否还是伤了少主的心？”

“不，是我伤了他的。”龙昭的语气轻得要散于清风里，他眉目清俊，眼中氤氲雾气，“我不敢面对他，只能逃避回璃月。”

“想必他现在急坏了吧？少主不想再去稻妻了吗？”

“再等等吧，等我什么时候想通了。”

“妈妈，看！是那位大哥哥！”

过往的行人匆匆忙忙，一对母子站在街角。头发花白的中年女人拉着自己的孩子，和蔼笑着：“炤儿，去跟大哥哥打声招呼，他可是救过你两次命了呢。”

小孩已经长大，看着乖巧精致，目光纯真又稚气，与外表不符。

傻孩子长大了，依旧是傻孩子。

小孩驻足原地，跟他的母亲低声道：“娘，我……我不敢过去，大哥哥好像不开心，他要哭了……”

龙昭眨了眨眼睛，走过去打招呼：“今天天气不错。”

女人是有些拘谨的，她连连点头，“是不错，大好的天适合出来走走散心。”

“中午了，该到饭点。你们吃了吗？”

“我们已经……”女人迟疑。

小孩咧嘴大大笑着，“没有哦，娘说晚点就回家吃剩饭！可是炤儿肚子好饿，想吃别的东西。”

龙昭轻轻笑起：“那我请你们吃饭吧，万民堂的饭菜便宜又好吃，等炤儿长大了，再请回来也不迟。”

话说到如此，也由不得女人拒绝了。她认得甘雨的身份，踌躇看她一眼。

甘雨一听要去万民堂，又想到自己会控制不住吃东西增肥，急急摆手道：“没关系，你们去吧，我还有工作忙。”

万民堂的香菱听到龙昭回来了，兴高采烈做了满满一桌的新菜，还打了友情折扣。钟离甚至过来蹭吃的，加上香菱和她爹，立马就热闹起来。

到了傍晚，女人带着孩子要跟龙昭道别。

“娘，我有些话想跟大哥哥说。大哥哥，笑一笑嘛，你笑起来很好看，不要皱着眉头。”小男孩乐呵呵地笑，“娘说过，有什么烦心事一定要说出来，憋在心里头会憋坏的。”

“我没有烦心事。”

“嗯，大哥哥保重，下次我再来找你玩。”

“好。”

钟离从万民堂出来，看到龙昭还站在原地，“时间可不等人，你该回去看你的小男朋友了。”

“你觉得我还有心情去见他吗？”

钟离的手指无意识搓着戒指，他抬眼，看向郁郁葱葱的大树，“小时候，你说你想当人，我不拦你，因为兽的特征，你无法融入人类社会。百年过去，人与兽甚至与神的隔阂都没有消失，唯一不变的是你还想要亲近于人，或许百年以后，你依旧如此。我原以为你经受许多是非，能够让你改观，安心在璃月生养，那些你承受的痛楚，何尝不是在折磨着我。我是看着你长大的，龙昭，你什么性子我最是清楚，不要再欺骗自己了，你还是深爱着他，而他也是如此，既然互相爱慕，为何不坦白呢？”

“我坦白了，可他坦白吗？”

“雷隐初有神智时，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你，也无怪于他对你执念颇深，他已经失去你一次，自当不愿再涉险重蹈覆辙。他那般小心翼翼，你也是看在眼里，你在犹豫于自己是否还像当年爱得炽热。他不会在乎这些的，他只想看着你，只要你回到他身边。现在，他还在等你。”

钟离说完，扬长而去。

他在等我？

璃月港码头，一艘巨大的武装舰船靠岸。

“这小狐狸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要不是看在八重宫司的份上，我早就把它投进大海里。”北斗指挥船员卸货，回头看到晕船而东倒西歪的小东西，骂骂咧咧。

八重神子下了船，踏上璃月的土地，这才舒展眉头，“哎呀呀，这鱼腥味委实冲脑袋，闻多少熏香都无用，美丽的宫司大人怕不是也沾一身味道了，不行，我得去沐浴一番。小狐狸，你跑什么呢，找人不急于一事，咱们都来了，咱们可得好好逛逛。”

“唧唧！”

粉毛小狐狸焦急打转，港城的味道太杂乱，它嗅不到龙昭的气息。

码头的集市很多人，有个老人眯眼瞅了下雷隐，呵呵道：“遛狗呢？你这狗品相不错啊，哪买的？”

八重身子嗔道：“胡说什么，这可是狐狸。来吧小狐狸，去找一间客栈落脚，都饿得没力气了。”

稻妻与璃月往来密切，八重神子一来璃月，七星很快就知晓了。凝光本是想抽出时间去请吃饭商谈，被八重神子婉拒。

她可要好好去领略璃月的风土人情，找人什么的暂且搁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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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尾声

这是龙昭生活过的地方！

小狐狸很兴奋, 撒丫子跑得那叫一个快，八重神子也没想去追它，慢悠悠走着, 忽闻一声狐狸的尖叫, 惊得她耳朵竖起来。

只见小狐狸撞到了人, 倒在地上翻不过身，它怒视眼前的长袍男人, 唧唧叫个不停。

八重神子笑小狐狸竟也学会了碰瓷，看清男人的脸, 她迟疑一瞬：“您是……”敬词脱口而出, 迟疑了半天都没有下文。

钟离温和道：“切勿让它在道路上横冲直撞, 容易被人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