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维持住了平衡，抬头便望见了这黑色的空间之中，漫山遍野都是尸山血海。最显眼的地方，则是中间由白骨堆砌而成的王座。

高坐在王座之上，穿着白色和服的男人有着一头与虎杖悠仁相似的粉色头发，黑色的咒纹让他的面孔显得凶恶。

“没想到会这样顺利。”天见神理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还以为，您会不愿意见到我。”

两面宿傩支着下巴，倒是没有多少被冒犯的情绪。如果真的要生气的话，在涩谷的时候，他就会直接杀了对方。

“天见神理。”他念出了下方少年的全名，而不是千年前的那个总是追着他的男孩的名字。

“找我做什么？”两面宿傩的语气冷淡。

“我只是……”天见神理顿了一会，说道，“有些想见您。”

“那你现在已经见到了。”诅咒之王高高在上地坐在白骨做成的王座，并没有动弹。

“好吧，”天见神理叹了口气，“那我还是不打扰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那里往来时的方向走。

然而，天见神理刚刚迈出一步，眼前一花，原本待在王座上的人就已经相当近地闪现站在了面前。

“今见，你把这里当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吗？”两面宿傩的一只手搭在了天见神理的肩膀上，两双眼睛含着愠怒的目光如同刀锋一样凌厉。

然而，天见神理在这个时候却松了口气。

“哥哥。”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袖摆，鼻尖一酸，眼圈就变红了。

“既然让我当你已经死了，现在又哭什么？”两面宿傩说道，却站在原地未动，并没有将对方手中自己的袖摆扯开。

第170章 未来

“因为我是坏孩子。”天见神理说道,抬起脸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诅咒之王，“我不想再见到战争和鲜血了。”

星名今见可以欣然接受那样的生活，是因为他从未见过和平的年代,便以为这世界上大抵是弱肉强食的。可是，天见神理却不想再颠沛流离。

“弱者的想法。”两面宿傩评价道。他向来都是这样,因为强大的实力便让他以自我为中心,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强者观念。除他以外,天下皆卑。

只有与他一个层面的强敌才可以被两面宿傩视为平等的人,而不是随时都可以被杀掉的猪猡。只有星名今见是一个意外,在那长久的过去里被纳入了他的保护伞之下。

“在没有哥哥在的时候,正是因为有了这样弱者生存的社会,我才可以像普通人一样活着。”天见神理说道,也并不为自己曾经的弱小而自卑。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想要让我不去杀人而已吧？”两面宿傩抬起眉毛,用一只手就轻易捧住了少年白皙的面颊，还像是面团一样地揉捏了两下。

这样的动作在他这样凶恶的人做来反而有一种血亲间才会有的溺爱。

“那么……”天见神理抗议地推拒了两下,说道，“哥哥会答应我吗？”

“你在这样的时候总会很天真。”两面宿傩松开了他,眼里带了点好整以暇的恶意,“如果我不答应,你要如何？”

天见神理沉默了一会。

这样的问题,在来找虎杖悠仁之前，他就已经想过答案了。

“我会变成同兄长一样的强者,”少年深吸了口气,说道，“在每次兄长大开杀戒之前，阻止你。”

人类的一辈子很长,但也很短。而天见神理的余生很长很长。一切都会是新的开始，而他们将不会重蹈覆辙。

听到了他的回答，两面宿傩盯着对方的表情，看出了对方完全没有说谎。

他记忆之中的星名今见那双碧色的眸子总是漂亮但却没有任何焦距，现在对方的眼睛一如过去一样清澈漂亮，内里却有所不同——那里面都是他一眼能够望到底的澄澈而纯粹的情感。

两面宿傩身上的压迫感分外浓重，在注视了一会之后，他却忽然大笑了起来。

“我的今见，也已经长大了。”两面宿傩最终这样说道，伸手搭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好啊，”他说，“我等着你来阻止我。”

话音落下之后，天见神理就察觉到眼前的景象在迅速远去。眩晕感让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已经回归到了现实世界。

他的面前是虎杖悠仁带着关切表情的脸。

“你没事吧？”尽管知道在生得领域之中肉.体本身并不会受到伤害，但虎杖悠仁依然忍不住上下查看天见神理，“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我很开心。”天见神理摇摇头，勾起了唇角，他眼神亮晶晶地望着站在眼前的粉发少年，“谢谢哥哥。”

虎杖悠仁抬手挠了挠头发，说道：“我也没有做什么事……”

就在这时，在他双眼下的位置却忽而有另一只眼睛和嘴巴张开了，发出属于两面宿傩的声音：“蠢货，他是在感谢我。”

忽然被骂的虎杖悠仁立刻反驳：“神理明明是在同我说话……”

他伸手拍上了自己的脸颊，试图把体内的另一个人压制下去。

天见神理急忙伸手按住了虎杖悠仁的动作，否则这个少年就又要给自己脸来几l巴掌了。

“时间很晚了，不如休息吧。”天见神理硬生生地转移话题道，“我明天还要一清早就去市区上课呢。”

在他的话语下，诅咒之王和虎杖悠仁之间才没有继续争吵下去。

晚间，两个少年各自在自己的枕头上睡得正熟。

天见神理的睡相总是很规整，而青春期的活泼少年虎杖悠仁却是要豪迈得多，翻个身就将一只胳膊横在了自己兄弟的胸口上。

黑夜几l乎没有光亮，只有从未曾关严实的窗帘之间泄露出来的一点月光落在了屋内他们的身上。

虎杖悠仁闭着的双目之下，两面宿傩睁开了自身血红色的眼睛。

诅咒并不需要睡觉，他处在虎杖悠仁体内的时候话语也并不多，现在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安静睡在一旁呼吸规律的少年。

这一世，他会看着星名今见长大。

——————————宫城县杉泽高中，天见神理要补齐之前请假的内容和课程，因此一直忙到了下午放学才松了口气。

他并没有参加社团，所以在放学写完最近的作业之后，就去附近的便利店打工。因为之前涩谷发生的事件，天见神理还在打工的便利店请假了几l天。

现在既然已经没有其他的事情，打工当然也是一种消遣。当初天见神理给伏黑甚尔的那张卡里其实全部都是他平时打工攒下来的钱。

不过，在经历了涩谷的事以后，这样平静安宁的日常反而特别令人感到珍惜。

一个个客人在眼前结账，便利店的钟表也转了好几l圈。夜幕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降临。

来便利店的客人渐渐变少了，天见神理伸了个懒腰，趴在收银台上，看了眼手机。

他的消息一向很多，有虎杖悠仁会给他分享的晚餐，五条悟发过来的在出差时买的甜品照片，以及太宰治也经常会发来一大堆松散的碎碎念，还有坂口安吾很克制的问候消息。

趁着现在清闲的时候，天见神理一个个回复过去。在点开了太宰治的消息的时候，他的手指顿了顿。

上方界面赫然写着：[听说东京那边发生了很严重的煤气爆炸事件，神理那天是不是也在涩谷？]

对方出了名的敏锐，哪怕天见神理并没有提及自己的行程，太宰治却总是能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