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不需要用力，只要轻轻一折，就能够折断。

缠绕在她脖颈上的绒尾越发肆意。

纱布需要缠绕住腹部，梨奈身体往前倾，樱粉色的长发从她的肩头滑落，洋洋洒洒，让人无端想到早春里随风落下的樱花。

清淡的薄荷味变得浓烈，杀生丸微微蹙眉，纱布缠绕过他的腹部，被割掉腐肉的伤口接触到草药时传出刺痛。

上完药，月上中天。

小纸人端着托盘，上面放着沾血的纱布。

铜盆里的血水换了好几遍。

“好了。”梨奈轻声道。

目光垂落，身旁的少年俨然还是那副禁欲矜贵的模样。无动于衷。

“……”

沉默一瞬，梨奈淡定的把他的衣服重新穿上，松松垮垮的和服搭在在他肩上，散漫慵懒的模样，削弱了他的冷冽。

倒是显露出几分疏离的温和。

小纸人端出清茶，肆意的茶香弥漫起，指尖擦过杯壁，苍穹悬挂着皎洁圆月。

“要不要试试普洱茶，口感不错。”她轻笑着邀请道。

温润的贵公子淡漠的瞥了眼，身前被放上一盏茶杯，寡淡的清茶色泽清透。

正当梨奈以为他会再次拒绝，没想到他出手端起了茶杯。

骨相优渥的手指不似人类的纤细，尖锐的指甲像是染了蔻丹，呈现出淡淡的绯红。

一举一动皆透露出独属于旧日贵族的优雅。

放在唇边抿了一口，杀生丸的表情依旧很淡，看不出喜怒。

明明是个少年，却格外淡漠。

梨奈安静的为他斟茶，自己也坐在一旁品茶，鲜少有机会跟其他人一起喝茶，哪怕对方是个妖怪。

还真是难得的体验。

她弯了弯嘴角，显得心情不错。

绒尾把她裹起，尾尖在她的身上蹭来蹭去，馥郁的梅花香尤为浓郁。

难道绒尾喜欢贴贴？她不确定的想着。

好吧，或许不是错觉。

杀生丸瞥了眼绒尾，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回来——”

切身感受到绒尾僵硬一瞬。

嗤笑一声，杀生丸横了它一眼。

正在喝茶的梨奈依旧淡定，脸上的表情甚是从容。

嗯，狗在跟自己的尾巴生气。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半响，似乎发觉杀生丸并没有其他举动，绒尾继续肆无忌惮，甚至绕到了梨奈的脑袋上，冠冕堂皇的“抚摸”，侵占感很强烈了。

梨奈不合时宜的想着，等会儿自己的脑袋上会不会到处都是狗毛。

虽然不太好……

但是，犬妖也是会掉毛吧？

绒尾贴着梨奈的脸颊，有一种好似把她当小宠物的既视感，甚至还耀武扬威的冲着杀生丸摆动尾尖。

毛茸茸的绒尾几乎把她整个人都覆盖住。

杀生丸暴怒。

绒尾直接把尾巴尖埋到了梨奈怀中。

“……”迎面对上杀生丸越发冷漠的脸，梨奈当机立断，双手奉上绒尾。

上一秒还活蹦乱跳，下一秒彻底装死。

很好，梨奈确定，这尾巴不一般。

第4章 自我管理

深夜，月明星稀。

经过梨奈孜孜不倦的查阅古籍后，两人之间的契约原委也有了苗头。

知道了契约内容却无法叫人开心起来。

简单来说，就是两人无法分开太远，如果距离太远，其中力量弱小的一方会被另一方强制召唤。

好在距离还算人性化，大概是半径20~35米的圆形区域，不至于被干扰平常生活。

但是，出门之类的就很麻烦。

暂时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想要解除契约的基本要求是结缘，所谓结缘，倒不是说缔结爱情，也可以是友情、亲情，总的来说就是需要产生联系。

但是，与妖怪结缘的难度非常高，尤其和大妖。

梨奈捧着古籍坐在窗边，零星的星光落下，神社内是有灯的，但她习惯点蜡烛，辟邪。

神社不闹鬼是假的，神社晚上怨灵多到数不清。

洗漱完后，略显潮湿的樱粉色长发落在身后，零碎的发丝搭在在肩上，靠在窗框边，轻易便能看到那坐在古树上的孤寂身影。

“杀生丸——”她鬼使神差的对着对方叫了一声。

绒尾率先动了动，像是那种原本懒散的趴在一旁，听到主人叫唤后，瞬间起身的狗狗，对着梨奈的位置轻快的摇了摇。

微妙的，梨奈觉得，那绒尾比杀生丸看起来更像狗。

察觉到自己尾巴的动静，杀生丸居高临下的看着它。

一副随时下手断尾的姿态。

明亮的烛光下，梨奈忍不住轻笑出声，低眸浅笑又在对上杀生丸冰冷眼眸后瞬间止住。

“晚安。”她道。

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杀生丸阖眸靠在树梢间，霜白的长发如瀑般在月夜下泛起淡淡莹光。

月上梢头，皎洁的月光落下。

处于郊区的神社内并没有班杂的气味，干净、清爽。

暂且——先留几日。

……

黑暗中，总是容易滋生恶念。

远离人烟的郊外，被黑暗笼罩的神社。

深夜，杀生丸睁开眼，眼底清明。青色的长鞭划破黑夜，甚至没用力，刚从石板下爬出的恶灵被灭到连渣都不剩。

满脸风轻云淡的杀生丸收回视线，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恶灵消失的瞬间，空气中的烛光闪烁了下，传出淡淡的檀香，就像是那个女人身上的气味。

风中的气味出现变化，杀生丸微微蹙眉，目光投向皎洁的月。

绒尾在空中飞舞，院内的枯叶晃动一二，脚尖立在高耸的古木之上，站在神社内的御神木的顶点，低眸看向被黑暗笼罩的神社。

矜贵疏离的眉眼中透出一丝诡异的平静。

奇怪的世界，妖气、恶灵，各种奇怪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却又被神社内的檀香压制住，形成一种奇妙的气味。

并不叫他讨厌，却也没有多喜欢。

弱小的人类统治世界？满是污秽的神社？

呵，与他杀生丸何干。

银白的霜发随风飘动，金色的兽瞳细长且淡漠，脸颊上印着四道妖痕，身体内的妖力在缓慢复苏，却迟迟未能达到全盛。

他双手拢在衣袖之中，绣着梅花样式的和服伴随着他的妖力微微浮动。

他无法离开那个女人太远——

既然如此

“刷——”雪白的绒尾在空中掠过，显得有些兴奋。

杀生丸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再回神，漆黑的夜空之上闪过一道白色的身影，掠过皎月，冷冽的风略过脸颊，身后，柔软的犬尾内裹挟着什么，在东京的夜空飞驰而过。

睡梦中，迷糊的感受到一阵寒意，附着在肌肤上又在下一秒感触到柔软，没感受到杀意，梨奈有点迷糊，困倦的睁开眼。

一轮皎洁的月无限放大，近在眼前。

瞳孔地震！

月亮？！

某个巨大且皎洁的月在黑夜尤为显眼，有一种近在咫尺的唾手可及，似乎只要她一抬手就能触摸的到。

距离她非常近，近到有一种自己即将冲破大气层的既视感。

不是，活了二十年，梨奈第一次失态。

她在飞？

瞳孔震惊到微缩。

为什么她在天上飞？！

轻薄的睡衣挡不住寒风，但她丝毫不冷，柔软的绒尾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还在她的腰上多缠了两圈。

被绒尾卡住腰肢的梨奈骤然惊醒，低头一看，心脏差点被吓得停止跳动。

意识彻底清醒。

面色苍白，刷的下看向距离自己半米远的身影，死死地盯着背面对着她，在月夜下淡定飞过的杀生丸。

“……”不是，为什么她会被卷在杀生丸的尾巴里，还是大半夜在空中飞？

真的不会被卫星拍到吗？

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她不是在房间里睡觉吗？

脑子一片混乱，甚至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她现在有点晕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