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官他不想工作(85)

作者:少者不愁


这是一场称不上正式的辩论,甚至出题方和辩方都是一个人。

“持有异能,便拥有了原罪。”

先别为这句话着急,费奥多尔自然会解释他的观点。

“很久之前,所有人不曾持有特殊的力量,社会秩序早已定好,即使是零星几个蹦出来的异能者也无甚影响。”

直到后来,直到现在。

异能者似乎在某个时间段突然增长,他们中的某些人便起了心思,想要用着特殊的力量谋求地位。

为何比我弱小的人这样高贵?

为何拥有力量的我还需克制?

抱着怎样的念头,他们开始与人、与秩序抗争。战火熊熊燃烧,遍及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异能者厌恶普通人,认为他们不自量力地想管束着强者。

普通人厌恶异能者,认为他们不过是仗着幸运四处屠杀的刽子手。

“持有力量而不加以克制,如同善恶都不成熟的孩子挥舞着手上的猎枪,肆意地向无辜者宣泄愤怒。”

拥有能力而无遵守秩序的心态,便是将自己放于烤架上灼烧,无异于自取灭亡。

只是他们灭亡的同时,还要将眼前所见的一切一起带下地狱。

“异能并不意味着灾难。”

艾尔海森微微摇头。

“持有异能并非原罪,判定罪行也需要掌握实质性的证据。”

一个真正的坏人,就算ta没有能力也坏。一个真正的好人,就算ta拥有了能力,想着的也只是帮助。

那便不能只从几个异能者造成伤亡的数量,判定所有异能者的罪行。

“异能者只是这次战争的主角,而非所有战争的主导者。”

“纵观所有国家,最终掌权的大部分是不曾拥有异能的人。他们表面上听从异能者,却也利用异能者。”

“异能者被视为武器驱使。即使没有他们,也会有长枪、大炮、炸弹。”

他并不否认异能力是战争的导火索,可是一竿子打死所有人,却也有失公允。

“可他们确实带来了灾难,无论是否有意。”

费奥多尔想起来不久前的索涅奇卡,虽然她只是好心,却也放纵了父母的堕落。

即使因为索涅奇卡的存在有一丝动摇,但他仍认为这只不过是一次特例,不会有更多。

“那是出于贪婪,将异能换为其他名词——财富、地位、权利,这也同样成立。”

“异能者只是少数,绝大多数正是那些努力生存的普通人。仅仅因为一个特殊者,将其他人置于蚂蚁的位置,进而否认他们本身的巨大力量。”

......这不是太傲慢了吗?

“人心”。艾尔海森承认着它的不稳定性,也从未想过要彻底掌握它,因为单单控制自己的内心都是一项足够艰苦的修行。

“......我没看见,你说服不了我。”

费奥多尔定定地看着他,拒绝那些口说无凭的大道理,他只相信自己看见的。

“你很快就会看见了,但不会是由我来带领。”

艾尔海森带着费奥多尔,看向托尔斯泰。自己远没有那样的时间、那样的决心去从一而终地坚持对一片土地付出爱,但对方有。

“跟着他吧,去看看你没见过的人和事。”

去看看火焰自冰原上升起,去看看黎明到来后的日光。然后想想,自己的想法对于世界是否过于渺小。

作为学者的最后一课,就是迈出自己的舒适区,去调查曾经所未曾看见的机关、遗迹、文明......

现在,他要将这个道理教给费奥多尔。

“你要走了?”

费奥多尔有些疑惑。

“我应该走了。”

合作完成,将费奥多尔交给托尔斯泰。无论从什么角度讲,都断绝了费奥多尔为恶的可能性。

艾尔海森站起身,就像他最初毫无痕迹地到来一样,也毫无痕迹地消失,或许只留下一片即将消散的粉红色烟尘和一个心存迷茫的孩童。

“......”

月亮挣扎了许久,终于落下。遥遥升起的,是携带着温度的明亮圆球。费奥多尔扶着墙,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无措。

这位老师来得太突然,走得又太果断,扔下那堆不曾解决的问题说要让他自己研究。

“走吧,你现在由我负责。”

托尔斯泰似乎谈好了,带着剩下的人,走向费奥多尔。

城堡已经开始坍塌了,这也意味着莫斯科不久后就会恢复正常。

“......好。”

费奥多尔长出一口气。就让他亲眼看看,人所能带来的黎明。

最后,和这片土地达成和解。

———费奥多尔后续补充(第一人称)———

我抱着非常怀疑的态度,加入了托尔斯泰的一方。

托尔斯泰是个绝对严格的监督者,在最开始使用他的异能禁止了[罪与罚]的躁动。

该说有危机感么。我其实对[罪与罚]并没有什么好感,却也知道它是我能掌握的武器。

“在我这里,还没到需要一个孩子上战场的地步。”

托尔斯泰看穿了我的想法,这样回答。

对我来说,他实在是个现实又天真的人。很难想象这两种矛盾的特征出现于一个人身上,但这是真实的。

他现实地认识到社会的残酷,又不免在心里天真地设想人所能想象的一切美好,即使他也知道它们太过遥远。

真是个奇怪的人。

他没把我关在屋子里,只是有时候会带着我处理事情。

我像个装饰品一样站在一边,看将发生的、已发生的各种矛盾,看那些热血青年扯着大旗含口号,也看一场名为“革—命”的运动。

更奇怪了。

如此无可救药的世界,却总是有人妄图让它变好。

剩下不方便我参与的时间里,他会把我放在那家出版社。

出版社已经不像是原来那个破破烂烂的样子了,现在有了两位超越者的加盟,变得有头有脸的。

我尚且不知道这么忙的两个超越者是怎么抽出时间写书的,但似乎那些繁忙反而成了他们的灵感。

出版社后面好像断断续续有人加入,我只记得几个———契科夫、普希金、肖霍洛夫......

看着他们的样子我大概知道了,人的思考大概总是扎根于自己的无力感。所以他们也和另外两位超越者一样,把自己的想法寄托在书中的世界。

我在出版社这段无聊的时间里其实还有一个乐子———等布尔加科夫的稿子不断被拒绝回来,跟着果戈里一起打趣。

果戈里也被屠格涅夫打包拎了回来,还和我一样被禁了异能。

他还是那么想杀我,但我觉得无所谓。毕竟,他一动手,出版社里的各色异能力者兼作家就会围在旁边看热闹,然后对他的手法指指点点,说太幼稚了,一眼就能看穿。

次数多了,果戈里就生气地跑去马戏团找了个老师,势必要给他们来一段惊掉下巴的魔术。

“您的出版社里只有您一个非异能力者,不会觉得不安全吗?”

我也会好奇波利娜小姐的想法,毕竟她是个介于异能者和非异能者中间的人。

“不会啊,因为我也很厉害。”

嗯,又是一个奇怪的人。

托尔斯泰领我回去的时候,模糊地询问了一下我对出版社的感受。

“像是一个避难所。”

我觉得没必要瞒着他。

“有个能让人安全待着的地方,挺好。”

虽然我总觉得这个地方是托尔斯泰的员工备选地,因为已经有不少人见到他以后,义无反顾地接了异能监察科的兼职。

明明连一年都没过去,好多事情就发生了那么大的改变。

比如我被带着去过圣彼得堡、叶卡捷琳堡、新西伯利亚,去跟着托尔斯泰看每一次的变化。

这里的土地实在太大了,偶尔看见那片空旷无人的边界时,我也会由内而生一种危机意识。

“你还信上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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