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抬手便是一掌，“啪~”的一声脆响，响亮而又清脆。霍去病反射性的捂着被抽的火辣辣的脸颊，低垂这脑袋，也不看卫青，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卫青气的胸膛起伏着，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脸手心都微微的发麻了，可见那一掌是何等的用力。

“还说这般糊涂话，你若是好好认错，便也不会弄的这般模样，你看看你现在，死不悔改，你太叫舅舅失望了。”卫青揉了揉眉心，低低的说道，声音中满是不悦。

霍去病撇了撇嘴，也不回话，红着眼圈，良久。

“谁叫他伤我舅舅，他活该，他该死。”霍去病咬着牙，心中呐喊着，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觉得胸口闷闷的，顿时便红了脸脖。

“好久没吃桂花鸭了，最后一餐，怎么说也要吃的好些，饱些，是吧舅舅。”霍去病说着便拿起食盒里一双红木的筷子，夹起一块桂花鸭便往嘴里塞去，一块还未咽下，另一口便直接塞进了嘴里，只把嘴巴里塞的鼓鼓的，只活脱脱的如一只饿死鬼一般。

卫青看着鼻头泛酸，看着狼吞虎咽中的霍去病，眼泪鼻涕竟混到了一处。“噗~~咳咳，咳咳咳咳…”霍去病显然是吃的太快，而呛着了，卫青适时的递上一杯清酒，霍去病顿了顿，双眸闪了闪，却是不敢抬眼看卫青一眼。低垂着脑袋，接过卫青手中的酒杯，便就着清酒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

一顿囫囵之后，霍去病拎起一旁的酒壶，对着本就是潮湿的地面便到了好些。

“楚大胡子，不久小爷就要去见你了，说好每年清明时要为你埋些酒的，只怕今后是没法子了，今个咱哥俩便多喝些……”霍去病断断续续的说道，竟是不敢抬眼看卫青一眼。

“去病，够了，去病…”卫青到底是忍不住了“告诉舅舅，为何要杀死李敢，是不是，是不是受了旁人的蛊惑…”他不相信霍去病是那种没脑子的，只凭喜好做事了的。

霍去病愣了愣，将手中的酒壶对着口便大饮了一口，良久才摇了摇头“哪有人能指使的了我霍去病，舅舅您还不清楚去病的脾气不成。”

“总该是有缘由的吧。”

霍去病撇了眉眼，是了，即使他不愿那般想，那人毕竟是他的姨母，这般做，到底对她有什么好处，或许姨母只是担心了舅舅，才将那事告诉与他罢了。

“将军，将军，时候不早了，该回了。”

卫青还想继续问些什么，奈何霍去病却是闭口不言，那牢头更是催的紧。卫青无奈，只得收拾了适合和残羹。

临了，卫青背对着牢栏，听着身后铁链碰撞而出的叮当之声，微微的叹息了一声，抬了步子便欲举步离开。

“舅舅…”

卫青顿住了脚步，却是未回头。

霍去病却是跪在冰凉的地上，对着卫青的背影“咚咚咚”的磕了三个既清脆又响亮的脑袋。一边磕头，一边说着。

“一磕，去病感谢这么些年来舅舅对去病的照顾与教导。”

“二磕，去病辜负了舅舅对去病的期望，是去病的错，去病认错，但去病依旧不后悔杀死李敢。”

“三磕，舅舅…”霍去病顿了顿，抬首看着卫青僵硬了的背影，卫青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喉结滚动了一番，缓缓的闭了闭双眸。

“三磕，去病不该对舅舅有非分之想…”有些话，他怕此刻不说出来，便一辈子都再没机会说出来，他不想将那一点心思带到死，然后随着他埋入土中，然后腐烂，直到最后，都没有旁人知晓。

卫青僵硬了背脊，终究，终究还是说出来了。却是连头都未回的走了出去，没有半丝的犹豫。

霍去病红着眼圈，双眸中的火焰却是蔫了，毫无生气，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额头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的泛着疼。痴痴的笑了笑，甚是薄凉，说了又能如何，只不过更增添了那人的烦恼罢了。

第232章 派去朔方

黑暗中步出一高大的黑色身影，天牢里太过昏暗，看不清对方的是何人，只能看出个大概的身形，似乎后面还跟了一人，微微的低着身形。

“皇上…”身后那人低低的唤了一声，刘彻这才收回视线。撇了身后的春陀一眼。

“开门。”

“诺。”

霍去病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遮着光线笼罩着他的视线“皇上…”霍去病连忙唤了一声，便对着刘彻跪拜了下去。

刘彻负手在后，双眸冰冷的看着霍去病，霍去病啊霍去病，你那点小心思终究是藏不住啊。

刘彻漆黑的双眸不带一丝的感情，冰冰凉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霍去病，也不让他起身，霍去病也不敢贸然起身，便就这般跪着。

良久，刘彻才轻启了唇“起了吧。”

“罪臣谢过皇上。”

刘彻转了身子，背对着霍去病“春陀，你先出去，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诺。”春陀得了旨，便立马走了出去，顿了顿脚步，迟疑了一番，终究是微微的叹息了一声，便离的远些去守着。主子的事，不能知道，却也不能不知道，只能尽量知道，却又要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才能既猜中主子的心意，又不会多加冒犯了。

霍去病缓缓的站了起来，今个的“访客”还真是多，恐怕都是赶着来，只怕是错过最后一面吧。自嘲的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却被刘彻误会了去。

“笑，现在还有心思笑，你倒是豁达。”刘彻“嚯”的转身，满腹怒气的看着霍去病。“你可知卫青为了你的事已是焦头烂额了。”

“臣知道，臣也知道，别说是舅舅，这次，就连您，都保不了臣”

“你知道就好。”刘彻深吸了口气，平复心中被激起的怒火，双眸漆黑深不见底，却是冷却了人的心扉。

“臣该死。”

“呵，现在你倒是认错的快。”刘彻低低的笑了笑，压低了身子靠近霍去病，如今的霍去病也快赶上刘彻那般高了，已经高出了卫青的半个脑袋。

“皇上…”霍去病低唤了一声，“罪臣有罪，罪臣不需要皇上与舅舅惦念与费神了，去病愿意一死。”

“你说死，朕就能让你死了不成，你若是死了，你舅舅非要了朕的命不可。”是，那人是舍不得伤了他，却是舍得伤他自己，只是这般，却跟伤他有何区别。

只一句话便噎的霍去病说不出话来了，微微的低垂了眼眸，此刻他才觉得自己实在太过鲁莽了。

“臣知错。”

刘彻低低的笑了，那人认了几次的错，此刻却是真真的认错了，而不是敷衍般的。

负手转身，背对着霍去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霍去病，你去朔方吧，去个一年半载，待以后朕再寻了机会，便将你再调回长安，你与卫青是朕的左膀右臂，是我大汉的福将，所以，朕不能让你是，除去你舅舅的原因。”这才是刘彻真真的想法，他要保住霍去病，无非就这两个缘由。

霍去病呆了呆，未曾想到转变来的如此突然，竟是从死亡的边缘线走了一遭。

“罪臣谢过皇上不杀之恩，定，不负皇上所望。”说着便对着刘彻跪拜了下去，磕了头，僵硬的背脊绷的笔直笔直的。

“出去之后便就直接去朔方吧，不必与你舅舅道别了，卫青那，朕自会去说。”

霍去病愣了愣，背脊僵硬的更直可，低垂了眉眼，苦笑的叹息了一声“罪臣遵旨。”

……

霍去病被释放之后便立马起身去了朔方，临行前写下了一封休书，并留下了全部的家产交予如烟。他不知道何年才会再回长安，朔方天寒，条件更是艰苦，只怕如烟跟着自己吃苦了，倒不如断的干脆，让她再寻了好人家改嫁便也就罢了，即使寻不到，有了这些个家底，怎也不会受苦的。

刘彻这次真真是独断了，站在大殿之上，一众朝臣明里暗里指责了刘彻太过武断。刘彻气的怒甩袖子“朕今个就武断了，朕是天子，是大汉的皇帝，朕要谁死，谁就不能活，朕要谁活，谁就不能死。难道朕连这点决定都不能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