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汉阙(121)

作者:苏醉墨


“呵,你小子最近跑我这跑的也太勤了。”张汤刚从外面回来,落了雪了,抖了抖袍子上沾着的雪花,将毛裘递给了管家,自个便走到暖炉边烘着冻的通红的双手。

霍去病正扒着他的书柜在翻找些什么,也不搭理张汤,只轻轻的“恩”了一声。

张汤一双寒冷的,眸子一瞬间闪过一抹嗜血,却是很快便被掩了去。那霍去病许是找到自己要找的了,捏了本书,便占据着窗边的那张太师椅,也不征求主人家意思便一屁股坐了上去,径自推开了窗柩,此处风景独好,能看到满园子的梅花,开的正艳,阵阵香味扑鼻而来。这家伙倒是会选位子。

张汤也不管那人,自顾自的温了壶清酒,故意碍着霍去病的边上坐了下去。扒拉在窗台上。他与霍去病年纪差了十来岁,应是与卫青一个辈份的,只是霍去病这小子却总是没大没小,完全不把自己当长辈看待,莫说他了,他就连刘彻都还没大没小的呢,只有卫青,恐怕也只有卫青能降的住这泼猴了吧。张汤想的出神,竟不自觉的笑了出声,转首就看见那霍去病正拿眼瞪着他,撇了撇嘴。这小子是不是最近心情不愉,导致气血不足什么的啊。

灌了口酒,故意不去看那霍去病,装作欣赏外面的风景。

沉默许久的霍去病却是突然开了口,犹豫了一番,“那个…”

张汤一愣,疑惑的转首,呆愣的看着霍去病,指了指自己“你叫我?”

霍去病立马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张汤了然的点了点头,他早看出来这霍去病定是有心思,莫不然三天两头的往自己这跑,来了便就窝在这寻了两本小书儿,一坐便是半日,轰都轰不走。既然霍去病摇头了,那嘴角干脆逗逗那人,这小子平日里嚣张的很,难得见着他这样,这机会可不能错过。

灌了口清酒,继续装作欣赏外面的风景,这些个景色美是美,只是他日日看,便也不觉得是什么稀奇的了。

“那个…张大人…”

果然,不出片刻,那霍去病本就是个沉不住气的家伙,犹豫了再三,还是咬了咬牙,低低的唤了张汤一声。

张汤嘴角勾了勾,泛出一抹冷笑,故意装作没听见,甚至还哼上了小调儿。

霍去病顿时心肝儿冒火,险些一把拍了书,甩手走人,自己该去寻些细腻的人问才是,怎来找了这人。不悦归不悦,但还是撇了撇嘴,又唤了声“张大人。”这一次倒是底气足了些。

张汤故作惊讶“你叫我?”

“恩?”

“呀,什么事?”挑了挑眉,挖了挖耳,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霍去病清了清嗓子,说道“张大人,你可有喜欢的人?”

张汤一听便微微的变了脸色,呆愣了片刻,砸了砸嘴巴,便又变回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那当然,本官都这一把年纪了,倒是你,这小小年纪,问这些作甚。”拂了袖子,转了身看着窗外,阵阵寒风,竟有些刮着脸颊生疼。

霍去病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倒是不依不饶的又问了“那你怎么不娶亲?生个娃儿,你看皇上,我舅舅,都成了亲,有了娃儿。”

张汤额间的青筋一跳,心头一凸,突然意识到,莫不是霍去病晓得了些什么?暗自捏了拳,双眸中闪过一抹狠嗅,一时间竟是起了杀意。

定了定心神,转身,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怎么?你小子莫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想让本官给你说媒?”

张汤此话一出,竟是让霍去病红了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张汤到更信是恼的,想见着霍去病羞,那应是难比登天之事。

“呸,我哪能看上哪家的姑娘啊,别瞎说。”霍去病红了脸,不自然的撇了脑袋,连心跳都不禁微微的加速了。张汤一惊,莫不是真是羞的?喝,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事啊。只是那小子拒绝的太快,反倒让他有些怀疑了,莫不是真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见着张汤也不不反驳,反倒突然沉默了,霍去病倒是不习惯了,平日里这人不是最喜欢反驳自己,以跟自己斗嘴为乐的么,这次怎不反驳了?

不晓得张汤是在想些什么,霍去病连唤了两声,那人才缓了神。

“张大人,你说,男人,与男人之间……”霍去病说的隐晦,一来他怕张汤接受不了,二来,他还未想好到底该如何说。只是这一句不明含义的话,却更是让张汤起了杀心,笃笃的认为霍去病定是晓得了些什么,若是这样,那人在宫中,便会多了一份的危险。

“什么男人与男人,你到底是何意思?”张汤故意卖傻,捏了白瓷杯子晃了晃,打着哈哈。

霍去病撇了撇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张大人,你,爱过么?”

张汤一愣,霍去病突然而来这么一句矫情的话,却是让他有些懵了,定了定神,转首瞥向窗外,眼前是那依旧一袭白袍的翩翩公子,略微苍白的脸色,细细的眉毛,最美的便是那双桃花眼,只一个眼神,便能将自己的魂儿都给勾走,那双薄唇,曾经因为自己而便的嫣红过。

第138章 若只如初见

那年,张汤记得也是个冬天,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自己不过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史令,虽掌管着整个长安的治安,但说到底手里却也没多大的实权。

与那人初次相见,便也是在这落雪成梅的季节里,那人弹的一手好箜篌,自己便是被那人的琴声所引去,那时候的张汤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痴痴的立在亭台小阁之下听的出了神,起初只是单纯的觉得好听罢了,后来偶得了空便去听上一曲儿。

张汤挑的地方也绝,在后巷,几乎没有什么人,他也乐的高兴听免费的小曲儿,有时候去的不巧,等上个半日也听不到什么。往日里他只在后巷处徘徊着,却从未晓得正门是什么样,只隐隐的晓得,那并不是个什么寻常人家,偶儿还会伴上两句清唱,有时候是男儿的声音,有时候又是女子柔柔弱弱般的银铃之音。

张汤对自己这般的行为甚是好笑,却又控制不住,每日或是经过,或是刻意,是为了听那优美的箜篌之音,他以为,能弹出这般音律的,定是一位美貌娇娘,只是,事实却是与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那人美,则美矣,却实实在在的不是一个美娇娘。

后来出了件案子,张汤忙着调查,又出了长安,前前后后竟也有大半个月的日子未抽的身去听曲儿,那日,张汤得了闲,便特意着了一袭轻袍,短袖断衫,不似往日里那般繁琐缠人的宽大袍子,特意带了小板凳啊,倒更像是特意听戏儿去一般。

谁知那人早早的就等在了阁楼上,只待他落网,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偷听的张汤,本也不当回事,后来竟是渐渐的习惯了,那时候的他在坊间可是炙手可热,为求的他一曲,多少公子哥儿砸金砸银,只为博他一笑,偏他自恃清高,每日只奏上三曲儿,还不是人人都能听到,除了金银之外,还需一个缘字,未此,得罪了不少人,偏也有人就好了这口。

自那人第一次躲在墙角偷听时自己便就晓得了,生面孔,应不是经常流连坊间之人,也不是往日里追着自己,自以为有些个银子就了不得的大官贵族的贵公子们,倒更像是被自己琴声引来的,那人倒也识趣,只听着,偶尔还会跟着哼上几句不着调的词儿,起初只是懒的去理会,而后,竟是渐渐的习惯了,偶还会盼着那人的出现,有时候那人只是痴痴的立着,发了呆,待自己一曲终了,再站上一会,许是在等着自己的下一曲,但日日里,自己只弹一曲,日子久了,那人也熟了,却还是那般,有时候李延年也会站在阁楼上悄悄的看了那人,有时候那人会出了丑,殊不知却是都被他收入了眼底。

此次,那人竟是一去半月有余,李延年等的久了,只觉得缺了些什么,后来竟是有些不习惯,微微的失落,胡思乱想这难不成是自己的曲艺退步了?还是那人腻味了?嗤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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