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地与火山’特级咒灵，只剩一个头了，居然还能那么有精神，把爷们要战斗这一点贯彻到底，不服气地骂骂咧咧着。

五条悟懒得搭理他，讥讽一句‘手下败将’，随手一抛，把漏壶的头丢给了旁边的夏油杰。

“送你了。”

“多谢。”夏油杰显然心情美妙，抬手将奄奄一息的漏壶也变作咒灵玉，掂量两下，感慨道，“今天真是收获颇丰的一天，如果每天都能遇到这种好事——”

“别好事了，院子的墙被炸掉了，快点想办法补救。”

五条悟在爆炸地点周围转上一圈，表情略显凝重，“要刷墙、买一个新的秋千、草皮……啊，餐车也要重新刷。还是喊施工队吧。”

毁灭菇威力虽大，但对比起它对灭敌效果，对环境的破坏力还算收敛。

爆炸的地方，形成了一个规规整整的圆形坑洞，深度深浅整齐划一，西侧的小院墙壁碎成了古物，秋千被迸进的气浪折断。

除此之外，墙壁附了炭灰，被染成深浅不一的黑灰色……

五条大少爷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家里人，命令他们找一伙高效且技艺精湛的装修队，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他面前。

上次误服魅惑菇、和夏油杰打架毁掉半个院子，在那以后，他比这栋房子的主人更担心房屋的完好与安危，时刻紧张，生怕再发生破坏性事故——尽管那一回，也并没有被责怪。

打完电话，五条悟转过身，手指戳着源柊月的额头，一下一下点着，凶巴巴地说：“你看看你，就算打架也要收敛知道吗！还有下次，就让杰把你变成香蕉吃掉。”

源柊月：“……”

好熟悉的话术，这次轮到他自己了。

他故意不说话，五条悟没能凭借眼睛看穿真相，继续假装很凶地斥责他眼中的捣蛋鬼咒灵。

连‘六眼’都不能窥破‘我是咒灵’模式的机密，既然如此，这个世界上其他人，自然也无法发现……难怪他漏洞百出的谎言能够骗过花御与漏壶。

“好了，他只是个咒灵。”夏油杰好心解围，“不能对一只咒灵要求太多吧？”

五条悟：“嘁。”

夏油杰：“小源……嗯……怎么称呼你好呢？算了，你明白我在叫你就好。刚刚是用你的术式重创了花御吗？”

什么术式，一切荣光归于毁灭菇汉堡。

源柊月眨眨眼睛，沉默装傻。

反正在这两人的印象里，咒灵体的他并不会说话。

果然，夏油杰没得到答案，也就不再追问了，只是俯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夸奖道：“好孩子。是你保护了这里。”

五条悟：“呕。”

夏油杰：“……”

夏油杰：“你能说人话吗？”

五条悟一把挤开夏油杰，侵占源柊月视线正中心的位置，吊儿郎当、漫不经心地警告道：“别乱跑，也不许搞破坏——再乱跑老子揍你，听见没有？”

源柊月：“……”

他艰难地维持住没有表情的脸，点头，表示知道了。

顺利得到回应，五条悟却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他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大惊道：“怎么回事！”

“……突然之间就愿意搭理老子了！转性了吗？！”

以前从来怕他怕得要死，见了就躲，像遇到天敌一样，恨不能找个罐子把自己装起来丢进海里，漂洋过海地逃走。

今天居然对着他的威胁点头，听话得不可思议。

五条悟立刻来了兴趣，也在他面前蹲下，像研究好玩的东西一样，仔细打量，兴致冲冲地问：“怎么理我了？”

“是发现老子身上的优点了吗？”

源柊月：“……”

源柊月摇头。

五条悟：“嘁，我就知道。”

但他的兴趣一点没消下去，还在问个不停，“之前为什么不理我？……这样吧，既然不会说话，就用点头或者摇头回答。”

源柊月点头。

“是怕我吗？”

源柊月摇头。

五条悟：“讨厌我吗？”

源柊月摇头。

五条悟：“喜欢我吗？”

源柊月点头。

五条悟像一只偷到美味罐头的大猫咪似的，得意洋洋地笑起来：“哈！老子就知道。破案了——那想必躲着我是因为害羞。没想到你这家伙眼光挺不错嘛。”

说到眼光，他突然想到什么，收敛笑容，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将屏幕上的内容展示给源柊月看。

夏油杰也凑过来。

那是一张木村O哉的照片。

五条悟：“喜欢这个吗？”

源柊月摇摇头。他不追星。

五条悟按了几下，搜出一张小O旬的照片，严肃追问：“那这个呢？”

源柊月摇摇头。都说了他不追星，这个笨蛋在干什么？

接着，五条悟又接连展示了福山O治、O雅人等大热男性的照片，问他喜不喜欢，均得到否定的回应。

夏油杰忍不住问：“你究竟在问什么？”

五条悟：“他喜欢我，他和小橘子一样，非常有品位。说不定他们俩的爱好取向相当相似。”

夏油杰：“呃……所以？”

五条悟：“所以借他的口味，确定那家伙的初恋究竟是什么类型……”

夏油杰：“……”

源柊月：“……”

难怪他找的照片，都是些30岁左右的成熟款大热男星。

夏油杰：“嗯……有没有一种可能，小源的初恋是女生呢？”

五条悟嘀咕：“不太会吧，他提到那个人用的是‘他’啊……也对，有这样的可能。我问问。”

接下来的半小时，五条悟又接连给源柊月展示三十岁左右女星的照片，找完女星又找男星，问了将近五六十次，在这个过程中他自己也通过搜索引擎认识了不少明星，绞尽脑汁地举例子，试图缩小范围……

但，全部都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你这家伙，怎么回事！眼光就那么挑剔！”五条悟抓狂，“可恶，完全没办法确定对手的Type，该怎么对症下药？”

“难道就真的喜欢年纪大的？那老子怎么能一蹴而就嘛！”

明明是正牌男友，却相当纠结那个连名字都没透露的‘初恋’——平时也很少当着他的面提，私下里却相当在意。

这一通长达半个钟头、神似酷刑的问答中，源柊月摇头都摇累了，撇了撇嘴。

他强忍着开口的欲望，匪夷所思地想，这个人怎么回事？

擅长自恋的人，这种时候，连一句‘哼哼、你初恋不会就是老子吧？’都不说，明明是很常见的玩笑，说出来就会得到答案，倒是说啊？

——笨蛋、向我提问。

你都不问，怎么知道答案不是你呢？

源柊月心平气和地、努力用眼神传达了这样的意思。

然而，电波并不能被对方接收。

五条悟撑着下巴，像是有无形的黑线在脑袋上不断打结，变成烦恼的毛线团。他不知道，他如今正在思索的问题，另一个自己也认真琢磨过：如果再早一点……

如果乘着时光机穿越回过去，是不是能早一点打开那把锁，这样的想法，算不算有错？

念头刚诞生没多久，‘啪’得一下，像泡泡一样被戳碎了。

源柊月捏了捏他的脸，故意往两边扯，把嘴巴拉得很开，像一张拉宽处理的表情包。

五条悟：“？”

五条悟：“反了你了！”

他马上报复回来，把这小咒灵的头发一通乱揉，又仗着臂展优势轻松躲开了源柊月的反击，在对方的怒视中猖狂大笑，像个得逞的反派角色。

“哈哈哈哈哈——你碰不到老子！”

源柊月：“……”

算了，装死，懒得搭理他。

如果他以正常状态坐在五条悟的面前保持沉默，对方一定会极其烦人地围着他说废话，蹭来蹭去，喵喵呜呜地大声博取关注，不搭理就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