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白夜(41)

作者:阿斯彭文稿


“感谢您给予考虑,教授。我很愿意。”娜塔莉站起身,接过斯拉霍恩递过来的徽章。走出办公室时,教授连忙转告了最后的通知:

“如果你方便的话,下一次巡逻在下周六晚上十一点,大礼堂门口集合——届时布莱克先生也会在。”

他们面前伫立着一座新建的商铺。黑色的哥特尖顶挑衅地指向灰蓝色天空。砖红色房子上嵌着铅黑色窗格。娜塔莉贴近它模糊的玻璃窗,只能看到层层绿植,和昏黄的油煤灯。

“你还好吗?”赫尔曼在她身后催促。

娜塔莉眯起眼睛,试图看清屋子半空中飘荡的黑色图影:“稍等一下。我想看清楚…”

“哦,得了吧。招牌上写得够清楚了:格尔达纹身店。”

在油濛濛的昏黄下,她放弃了窥视。娜塔莉转过身向前走:“你说得对。但我想看看她是怎么操作的。”

赫尔曼皱着眉跟上她。

“我没想到巫师也会有纹身…麻瓜中倒是挺常见的,我有个表哥还去过纹身店。”

“那是什么样的?”

“据说原理是用针刺破皮肤,墨水就会永远留在你的肌理中,最终形成纹身。”

娜塔莉耸耸肩,跟着赫尔曼走过霍格莫德蜿蜒的石板路上。一切都在变得和缓。每天清晨,那种矫揉而鼓噪的温暖一点点漫过原野,留下过于鲜嫩的黄绿色,它们贪婪地包围着曾经的衰败。在这个诡异的春天里,又有几个麻瓜和泥巴种被杀死了。而她在霍格沃茨浑浑噩噩地活着。娜塔莉不知道他们用的是哪种魔咒,索命咒最好,一道绿光后就万事大吉;钻心咒就有点折磨人了,她想象不出被活生生疼死的感觉;据说黑魔王还有一条会解决尸体的蛇,那,它会吃活人吗?

鲜黄色的花朵簇拥在一起,亮得让人发腻。她想起一本法语读物里的插画:一张圆顶礼帽形状的简笔画,其实画的是一条蟒蛇吞掉大象后的场景。热烘烘的阳光通过花朵的反射烤着她的脸,蟒蛇蠕动的身影在花丛中若隐若现,她能辨认出芳香中尸体的酸臭味。

娜塔莉忍住喉头呕吐的酸意,她永远都看不到明天了,明天又和今天有什么不同,和昨天呢。她幻想一根针刺破自己的皮肤,彩色的墨水被注入身体,被取代的鲜血汩汩流出,神经里泛起久违的战栗。有那么一瞬间,为了得到这根自残的工具,她想她愿意下地狱。

赫尔曼陪着她挨过黄昏后的最后几个小时。稻草黄的夕阳。交换过的香烟。虫鸣。鸟啼。娜塔莉不大记得他们是否重蹈覆辙——即接吻——了,不过她猜亲吻一副行尸走肉的体验必定是糟透了。

她踩着星辰的时间表回到城堡。夜间的寒冷处处推搡着她。她跌跌撞撞,试图厘清现状:伊丽莎白死了。娜塔莉鼻子一酸。简离开了她,而她离开了雷古勒斯。她想他们每个人都活该。

大礼堂的入口立着三个人影。娜塔莉随即意识到——今晚轮到她巡逻了。两个赫奇帕奇与雷古勒斯明确了范围,匆匆离开。娜塔莉站在昏暗的礼堂,望着雷古勒斯堪称清癯的面庞。

他明亮的眼睛沉默了,随即转向地面。娜塔莉试图在脑海里唤起一些快乐的回忆,让自己恢复正常。不,不要他们之间的。她试图回想彼得堡,它彩色的尖顶、秋天的蜂蜜香气和沙沙作响的白桦叶。

但它们不再是故乡了。她早就没有归宿了。她止不住自己想哭的欲望。她从来都不曾这样唾弃过自己,终有一日,娜塔莉·沃佳诺娃开始想念那些她曾不屑一顾的玩意。原来她曾经被如此深爱过,如此无忧无虑、如此清白。

“娜塔莉,我想我们该谈谈…”雷古勒斯的眼神藏着不易察觉的关怀。不。娜塔莉摇摇头。她说不出口她荒谬的请求。没有人会明白。她只是想要被爱、被刺痛,她只是想感觉到痛。因为那是她与世界接轨的唯一途径,那是她意识到自己存在的最终办法。

娜塔莉退后一步,转过身离开了。

月亮的清辉洒进回廊,娜塔莉踩乱了一格格的银灰色。她已经不是十五岁了,她不需要去避开舍友、跑进禁林,搂着夜骐的颈项再意识到,她是如此孤独。

第30章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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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一九七九年三月十七日零点,娜塔莉·沃佳诺娃睁开双眼,茫然地看向四柱床顶。除了天鹅绒窗帘背后隐隐的红光,一切都被浸在死寂里。生日快乐。她悄悄对自己说道。娜塔莉今晚无法入睡,昨晚也是,昨晚的昨晚也是。

世界被明暗分隔开来,只是她的光明似乎永无止境。每个夜晚,她睁开眼睛望向壁炉、书桌或者衣柜,看着他们的影子从无到有,一点点从灰暗转向黑白,一点点被渲染上水波的日光。白昼之后仍是白昼,永恒的白昼。

“快醒醒,birthday girl,”伊丽莎白坐在她床边,绿幽幽的眼睛让人想起匍匐的野猫,“已经过零点了,你还有一个聚会要参加。”

她翻过身:“抱歉,丽萃。但我已经很困了。”

“瞎说什么。我听到你翻身的动静了,你一定很期待这个。”简抱着床尾的柱子看向她。

娜塔莉揉了揉眼睛:“对,但我也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

她放下手,寝室里空无一人,黑暗庄严而肃穆。失眠往往只有一点会让她惊恐:娜塔莉侧过身,感受着心脏冲击胸骨的力道,像是一个不属于她的零件,妄图一路狂奔叩开死亡的大门。

“生日快乐,以及你真是一团糟。”赫尔曼以一种过于殷勤的态度递上礼物。娜塔莉接过长方形的包裹,没有立刻拆开:“我猜这会变成一项传统。”礼品纸下照旧是一本沉甸甸的书。

她随着赫尔曼来到礼堂,坐在拉文克劳的长桌前。猫头鹰找到她送出礼物,娜塔莉漫不经心地扒拉着一件件珠宝,简·格林格拉斯别出心裁,寄给她一份能无限续点心的法式甜品架…娜塔莉发现了一件匿名的礼物——一管昂贵的口红,她端详片刻后发出细微的冷笑。

赫尔曼探过头观察情况,最终决定不去触她的霉头。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娜塔莉的注意力回到正途:“恭喜,那个甜品托盘看上去很可爱。”他没理会娜塔莉挑起的眉毛:“我最近在想,你还记不记得,我有一次和你提到,还魂仪式里人们需要在尸体上撒红豆?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约莫六个月过去了,当他们再次正视这场研究时,恍然间,娜塔莉感觉自己仿佛从暗沉的水底探出头,再被猛地灌入空气。

那种感觉糟透了,窒息后试图自救的感觉总是糟透了。当你从水面浮起后,咽喉连带鼻腔本能地剧烈反应,器官各处回荡着酸楚的痛感。

她扭过头:“我以为这是由你负责的。”

“我陷入了瓶颈。事实上,我有一种猜想,我觉得红豆可能是在形容某种魔法的载体。”

娜塔莉没有回应他,赫尔曼自顾自地继续:“我认为红豆是在形容魔药,你负责研制的魔药。”

“你无法验证这种猜想。”

“对,”赫尔曼主动发起了进攻,“因为你没有熬制魔药。”

“我说过了,我尝试了,结果不理想。”

“你上次熬制魔药是什么时候?”

娜塔莉深呼出一口气:“魔药的熬制非常考验精力和状态,而我现在并不是最佳状态。”

赫尔曼眉宇间又浮现出怒火和不耐。拉文克劳曾说过人的智慧是人类最大的财富,但她从未限制后人运用智慧的途径。换言之,拉文克劳们往往不会错过任何滥用智慧的时机。赫尔曼如同手术刀般直击痛点:“我不认为你应当忘记我们的初衷,我们是因为研究而结盟。我不需要为了打发寂寞而接吻。”

“我也不需要找回被甩后的自尊心。”娜塔莉的回复尖锐而无情。他们之间的冲突一向静水流深,大吵大闹被视为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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