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白夜(34)

作者:阿斯彭文稿


这是…双面镜。雷古勒斯去年送给她的,他们两人如今各拿着一面。娜塔莉借着荧光看向镜面,她的瞳孔和镜边修饰的月长石蓝得如出一辙。

她镜中的映像骤然归于黑暗。娜塔莉听到一个男生的低语:“娜塔莉…Nat…”

娜塔莉把镜子压向自己的怀里,生怕惊扰到舍友。她快步走向盥洗室。

这不可能是他…看在梅林的份上…不可能…他怎么会在医疗翼用上它…

娜塔莉从里面锁上盥洗室的门,瓷砖铺满的房间里只有湖水泛滥的绿光。她坐在浴缸旁,低着头看向镜子,地板上拉出她黑色的剪影。

镜面里还是一片漆黑,雷古勒斯的声音像是梦呓:“Nat…别…娜塔莉…”

冬日的地窖是如此寒冷,她只能感到自己眼泪的温度。娜塔莉用僵硬的手指抹干净眼泪,镜面里又显示出她的镜像,淡蓝的瞳孔、湿漉的面颊和半明半暗的轮廓。

其实见面也不过是徒增烦恼,不如对他说上一千次的晚安。娜塔莉悄悄卧在浴缸底部,尽量忽视尾椎骨的不适和切肤的寒意。

她的唇靠近冰凉的镜面唱到:

“Dwa serduszka cztery oczy łojojoj

两心相依,双目相对,

Co płakały we dnie w nocy łojojoj

以泪洗面,模糊了日夜。

Czarne oczka co płaczecie, że się spotkać nie możecie

黑色的眼你为何止不住哭泣?一定是因为你们注定分离,天各一方,

Że się spotkać nie możecie

甚至无法像现在一样用视线拥抱。”

一只铁灰色的人鱼贴在玻璃壁上,它墨绿的头发在水流中蓬乱。娜塔莉好奇它是否会欣赏人类的歌声。今夜没有星光作伴,深水里只有人鱼暗黄的眼珠。一千次的晚安变成了一千次的心碎。

* “说他们在相爱…”改编自К. Д. 巴尔蒙特的《心和心相撞》,一首特别的小诗。

第26章

Chapter Text

“你毁了我的假期。”

“我发誓我没有,”阿纳托利·沃佳诺夫的头悬在火炉中央,火苗在他周围飞舞,火舌舔着他的耳朵,“难道你不想回俄罗斯看看吗?”

娜塔莉裹紧了外套,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休息室的壁炉旁:“我当然想回去,但圣诞节是用来陪伴家人的。”

“我也是你的家人。”阿纳托利对娜塔莉的白眼不以为然,“抱歉,我也没想到今年联合会会议的地址选在了莫斯科,我以为你会愿意回家乡看一眼。”

“我也不知道…”娜塔莉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我所需要的俄国的一切始终伴随着我:文学、语言,还有我自己在俄国度过的童年。”

“我永不返乡。我永不投降*。”阿纳托利接着她背诵下去。

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已经临近深夜了,娜塔莉沉默地望着巨乌贼蓝黑色的影子。

她开启了一个轻松的话题:“夏洛特怎么样,你可以带着她出席。”

“她还在修养呢,而且她有自己的炼金术实验要完成。”

“夏洛特已经快修养半年了,”娜塔莉翘起腿,“英国有个麻瓜王妃,她隔天就能从产房里走出来了*。”

“我又没有王位要继承,”阿纳托利还是没有放弃劝说她,“如果你愿意的话,Натали(娜塔莉),我们可以在会议结束后去一趟彼得堡。据说沃佳诺夫庄园被保存得很好。”

橡木是树。玫瑰是花。鹿是动物。麻雀是鸟。俄罗斯是我们的祖国。死亡是不可避免的*。

娜塔莉抱紧胳膊看向他,明亮的火光让她软弱:“好吧。我会记得带上所有礼服裙的。”

“这才是我的好姑娘。”

周三上午的魔咒课开始前,娜塔莉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位舍友身后。伊丽莎白·塞尔温微微落后几步,和她并排跳上三层的旋转楼梯。

伊丽莎白的声音压得很低:“昨天晚上我去和罗尔谈过了,我希望他能听进去我的话。”

“太谢谢你了,丽萃。”娜塔莉的胳膊肘碰了碰对方,“他有什么反应?”

“他没说什么…我告诉他有人说你正在接触B级违禁品。他点点头,保证自己不会再犯了。”

“那就好。我真的很感谢你,丽萃。”娜塔莉扭过头观察伊丽莎白,她眼下的青色像一团化不开的浓雾。“一切都还好吗?”

“什么?”

“我不得不说,你看上去很憔悴。是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吗,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微笑着摇摇头,和她一起踏进了教室大门。弗立维教授把一圈椅子照旧连着摆成老样子,伊丽莎白坐在简和娜塔莉中间,认真地听着两人的圣诞假期计划。

“你今年还是留在塞尔温庄园?”简托着腮确认到——她今年要和家人去波尔多探望远方姑妈。

伊丽莎白耸了耸肩表示无奈。从娜塔莉的角度看,她在桌面下的手紧握成拳。弗立维进教室了,简收集好三个人的作业后起身去了讲台。

“请别介意我的无礼,伊丽莎白。是塞尔温庄园出了什么事情吗?”

伊丽莎白的棕色瞳孔紧张地凝视着她,又立刻移开了视线。她脖颈上绷出了几根蓝色的血管。教室随着其他人的进入愈发喧闹。伊丽莎白的声音几乎被淹没在毫无意义的喧哗里:“神秘人。据说…神秘人会住进塞尔温庄园。”

“在假期的时候?”

“恐怕是的。”伊丽莎白警惕地看了眼对面的斯莱特林,“Nat…你不明白他有多令人恐惧…麦金农一家都被他们杀了…麦金农夫妇和一对儿女…”

娜塔莉以不引人注意的方式握着她的肩膀:“丽萃,冷静。你不是马琳·麦金农,”娜塔莉克服了嗓子里不舒服的哽咽,但话语依旧没有多少可信度,“你会没事的。我向你保证。”

伊丽莎白的嘴角泛起讽刺:“所有巫师在他面前都宛如蝼蚁。我答应你我会跪得足够谦卑。”

“不,不。”娜塔莉试图让她高兴一点,“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巫——我不会浪费我的赞美——你可以凭着魔杖保护好自己的。不过——”她的眼神放空了一瞬。

娜塔莉想起那柄小巧的金属武器,那把朗勃宁手枪。

“丽萃,你需不需要…”娜塔莉发现这真是意外地难以说出口,“你还记得那把枪吗,在塔利斯庄园的…我好像把它装进行李箱,带进霍格沃茨了。”娜塔莉在一瞬间就后悔了,她希望伊丽莎白可以拒绝:“你需要那把枪吗?”

弗立维挥了挥魔杖,每个人的面前多了一个装满水的银杯。这节课的内容是把清水变成酒,弗立维爬上讲台后的课本山,用尖细的声音讲解这个咒语的原理,有一两个拉文克劳举起胳膊。娜塔莉不安地抿着嘴,弗立维的嗓音对于她而言只是尖锐的杂音,她不断回放着简那天开枪的动作。拉开保险栓,扣动板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后是碎裂的金属镜片,灼人的火药味…

“谢谢你,娜塔莉。”伊丽莎白凑近她的耳畔,“我想我需要它。”

娜塔莉点点头。弗立维要求所有人拿起魔杖实践,娜塔莉却感到杖尖茫然的无力感。一周后,那把被保养得闪着鎏光的武器被悄悄带进了塞尔温庄园。

娜塔莉·安东妮娜·沃佳诺娃几乎要被网纱、丝带和鲜花淹没在莫斯科了。巫师联合会已经接近尾声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舞会在金碧辉煌的俄国魔法部召开。

娜塔莉不得不承认阿纳托利的又一次正确,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快乐了。她穿着再雅致不过的黑裙子,和世界各地的青年才俊翩翩起舞。先是华尔兹、卡德里尔舞,接着是玛祖卡舞、波尔多舞…最后他们只是随着破碎嘶哑的摇滚乐随意发挥。

娜塔莉已经数不清她避开了多少裙摆和蕾丝,羽毛和鲜花。无数次转圈时,她的裙摆像一只大蝴蝶反复盖到别人腿上。娜塔莉红着脸咯咯地笑,用英语或者俄语磕磕绊绊地道歉,顺便接受下一轮舞蹈的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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