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白夜(20)
作者:阿斯彭文稿
雷古勒斯、简和伊丽莎白是在一个晴朗的八月午后离开的。娜塔莉目送着他们坐上哥哥的轿车,挥手与他们告别。阿纳托利会护送他们到镇上的一个巫师餐馆,然后他们再分别用飞路粉回家。加速行驶的轿车使尘土激扬,让这个夏日更显燥热。娜塔莉目送着轿车越过第一座桥,第二座桥…最终消失在刺目的日光里。
她踏过大厅的黑白地砖,把今天的《预言家日报》带回书房的红豆杉木桌上。娜塔莉翻开读到一半的小说,理清杂念读下去,直到被阿纳托利的敲门声打断。
他走向书桌,阻止着即将起身的娜塔莉:“哦,不用了,Натали(娜塔莉)。我坐在这里就好,”他拉开了她对面的椅子,“你的朋友们都顺利离开了。谢谢你的报纸。”
阿纳托利俯身去拿《预言家日报》,撇了一眼她的小说书脊,打趣地说:“你在看什么呢,纳博科夫听上去像是个俄国人。”
娜塔莉压下内心的慌乱和尴尬,轻描淡写地说:“也许吧。但这是本美国小说。”阿纳托利不感兴趣地耸耸肩,坐下来翻开报纸,嗤笑了一声。
娜塔莉就像被踩到了死穴,她虚张声势地瞪住哥哥:“你笑什么啊?”
“喂,放松点,我又没嘲笑你。”阿纳托利把报纸版面向她展开,大标题“神秘人的行动”在娜塔莉眼前跳跃,“他可真是荒唐。”
娜塔莉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你怎么看神秘人?”
“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野心家,对抗着效率低下的政府。”阿纳托利注视着娜塔莉和他相似的瞳孔,证明着他们别无二致的血脉。他循循善诱地问;“你是怎么看的?”
娜塔莉重复了一遍以前的观点;“如果神秘人想要修改保密法,他应该去魔法部;如果他想钻研黑魔法,那应该去霍格沃茨。”
阿纳托利骄傲地笑,他雕塑般的脸更加神采奕奕了:“那我们呢?应该追随他吗?”
“他不值得。为什么要去追随他?为了被他永远踩在脚下?还是为了与白巫师为敌?这些都不值得。”
阿纳托利托着下巴撑在桌子上。靠近台灯之后,他浓密的睫毛清晰可数:“那你还和布莱克家族的人做朋友。”
娜塔莉怔住,她的感官就像被一个幽灵迎面穿过:“这不一样的,阿纳托利…我有我的立场,雷古勒斯也有他的。”
哥哥撤回胳膊,靠在椅背上:“我尊重你的选择,Натали(娜塔莉),”他沉默了片刻,“唉,那些固执的纯血统。我们做不到划清界限,也不能盲目跟从。”
娜塔莉试图把注意力放回到小说上,却始终心神不宁。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告诉你!夏洛特怀孕了。”
“什么?”
阿纳托利的眉眼都洋溢着喜悦:“我在爱尔兰收到了她的信,信上说她发现自己怀孕一个多月了。”
“哦,梅林啊!恭喜你,брат (哥哥)。这真是太好了!梅林啊,我要当姑姑了,这真是像做梦一样…等等,你不需要回去陪夏洛特吗?”
哥哥嘴角的弧度没有一丝波动:“她劝我不用打乱之前的计划,她在纽约被照顾得很好。”娜塔莉无端品出了一丝息事宁人的味道。
“那就好,”她直视着血亲的面庞,阿纳托利被上天眷恋的五官,不含杂质的湖蓝瞳孔和洒脱耀目的金发,“Я желаю тебе счастья,
брат(我只希望你快乐,哥哥)。”
“Я постараюсь,спасибо(我会尽力的,谢谢你)。”
娜塔莉摊开羊皮纸,写上标题“阴尸的防御方法”。难得她对黑魔法防御课的作业这么得心应手。
简打断了她行云流水的思路:“这真是我听过最吓人的黑魔法防御课了。”
“你是在说阴尸吗?”
“嗯,想象一下吧:一群深灰色的尸体埋伏在你家门口,面无表情地攻击你…光是想到他们腐烂的皮肤,我就要吐了。”
娜塔莉冲着简翻白眼:“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课啊,阴尸被施了巫术,他们的身体不会腐烂。”
“这样啊,”简心虚地挑眉,“那他们死了吗?”
“黑兹教授没有讲,但是我觉得…”娜塔莉试图把阴尸和她的灵魂研究串联起来,“他们应该是死了的。黑巫师把死人的灵魂和肉体剥离,驱使肉体为他们所用。”
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死人也有灵魂吗?”
“当然了,假如我用一把剑刺死了你,你的肉体死了,但你的灵魂却毫发无伤。”
“感谢您的手下留情。”
娜塔莉被简的阴阳怪气逗笑了:“真的是这样的。你别笑了,我要写作业了。”
简从座位上站起来,她把课本收成一摞,抱着摇摇欲坠的书堆说:“随便你,我先收拾一下。我们该去吃晚饭了,伊丽莎白要下课了。”书堆最顶段的书随着简的动作掉了下来。娜塔莉扭头望着这本纤弱的册子,它深蓝色的封面更显清癯,米白色的标题不太起眼:《盐的代价》。
娜塔莉把书捡起来,放回简的书堆上:“什么叫‘盐的代价’?”
也许是因为被掩藏在书堆后面,简听上去有点底气不足:“麻瓜研究课布置的,用来研究麻瓜经济的。”
“好奇怪的书名。”
简默许了这种说法:“麻瓜的念头总是很奇怪。”
即使知道这样很蠢,但娜塔莉还是忍不住想对所有人都念叨一遍:她太喜欢六年级了。如今她既远离了O.W.Ls和N.E.W.Ts,还有着世界上最轻松的课表。就算所有课程的难度都在与日俱增,她也宁愿停留在这样悬浮的生活里。
周三上午,她的课表空空如也。娜塔莉和雷古勒斯悠闲地踱步到礼堂门口,礼貌地等候着低年级学生簇拥彼此,分成几路人马匆忙赶向教室。娜塔莉炫耀着放慢的脚步,和雷古勒斯并排坐到斯莱特林的长桌。
长桌旁人丁稀少。大礼堂的上空折射着蓝得出奇的天空,棉花糖状饱满的云朵。一只猫头鹰慢悠悠地飞向雷古勒斯,把一份报纸递给他。雷尔把五个铜板丢进它爪子下的布袋里。
娜塔莉拿过一个可颂和几节煮香肠,雷古勒斯把煎蛋递给她。她把餐刀划过煎蛋娇嫩的表皮:“哇,谢谢你,这居然还是一个溏心蛋。”
雷尔默不作声地点头,把注意力集中在报纸里。
娜塔莉自得其乐地享受着早餐。秋日的阳光终于撒向了她,白瓷餐具和金属器皿镶上了碎钻的闪光,惬意的时光像金色池塘里的梦境。
她喝下最后一口南瓜汁,扭头看着雷尔。他刚好吃完手里的三明治,神态若有所思。
“怎么了,雷尔?”
“没什么,”雷古勒斯灰色的瞳孔看不到尽头,“报纸上列了一些食死徒名单,有我的堂姐贝拉。”
блядь(操)。“她是黑魔王的拥趸?”
“可以这样说。”雷古勒斯没有回头。娜塔莉望着他标致的侧脸,仿佛一个打碎梦境的刽子手。
“那你是怎么想的?”
“想什么?”
“黑魔王,和食死徒。”
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她不想告诉他,她的家族会站在中立的角度,不偏不倚,而她不会违抗家族的意志。她不能像个贪婪的孩子,妄想兼得鱼和熊掌。她不能把抉择的痛苦嫁祸给他。
那她也不知道该用哪些单词,哪种神态,去和他讲明哪个道理。
娜塔莉整理好巫师袍,近乎恳求地说:“再想想吧,雷尔。我们都应该为自己负责的。”她先行离开了礼堂明亮的天空:“我要回寝室拿本书,先走啦。”
地下室的黑暗潮湿罩在她身上,像密不透风的网。她讨厌金色池塘的梦境,它们都是假的。
娜塔莉和雷古勒斯和从前一样,每天一早,她牵着他的手去大礼堂,他把轻轻的吻印在她的耳畔,他们一同上课,去图书馆,去霍格莫德,一同说着旁人看来可笑的私语,一同在无人过问的角落接吻、爱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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