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甜心,被迫营业!(75)

作者:鸡子饼


诗歌朗诵是没有任何奖金和荣誉的比赛,而参加海外研习讨论会却能写入学籍档案。

这两件事放在价值的天平上,天平的那一头简直要轻到翘上天,可他为什么会迟疑不决呢?

“林太郎做自己心里真正想做的事就好,自在是你这个年纪最重要的东西。”黑泽茗笑眯眯地对他说。

他去询问黑杰克的意见,对方也轻飘飘一句:“你自己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那天开始,他短暂地放弃了权衡利弊,只聆听心里真实的声音。

他的骨骼变得很轻,轻到好像要飞起来,他的眼睛也散发出了亮光,整个人都闪闪发亮。

他学会了在冬日的早晨赖床并撒娇,让黑杰克给他带热气腾腾的早餐,也学会了翘掉一节不喜欢的晚自修,去看半个月亮爬上来。

秋日的午后,他想着的不是考试和秋招,而是在林荫道上踩碎一路黄色落叶的浪漫与惬意。

他进入了黑泽茗的私人实验室,在这里他见识到的东西远比学校里更多。他也开始理解黑杰克经常与老师争吵的缘由,并尊重他与传统价值相悖的医学理念。

他逐渐变成了母亲最讨厌的那种人。

“我不想去。”他说。

尽管从价值上来看,他不该拒绝。但他心里强烈的情绪翻涌,让他不要去。

“那就不去。”黑泽茗回,“管他呢。”

她是个恣意纵情的女人,年纪轻轻就已经结婚生子,但又独立于家庭。

森鸥外见过她的丈夫和儿子,他本以为和她一样温柔可爱,谁知道却是两个冷漠的冰块,眼睛里都闪着阴森的寒光。

比起他们,他更喜欢和黑泽茗相处。黑泽茗喜欢到处浪,有事没事就一个人深入一望无际的大沙漠,在星光下露营,然后挖回一棵仙人掌,种在他的窗边。

她的生活洒满诗意,繁花遍野,她一直是快乐的,森鸥外没见过她有任何的烦恼,直到她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因为会有一个温柔的小天使降临人间。”

假的,那根本不会是什么温柔的小天使。

森鸥外在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泛起无边的冷意。甚至在黑泽茗踏上楼梯的时候,脑子里闪过邪念,如果楼梯塌了就好了。

楼塌了,这个孩子就不会降生了。

他偷偷翻看了黑泽茗和她丈夫黑泽歌溪的邮件,原来他可爱的学姐,每天告诉他和黑杰克孩子一切都好的话,全都是编造的谎言。

真相是这个孩子患有严重的内脏逆位症,心跳也极其微弱,只有普通胎儿的一半。一出生就会面对死亡,即使最先进的医疗条件,也很难撑过三个月。

而黑泽茗不顾黑泽歌溪的劝阻,决意生下这个孩子,并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呼吸机和各种医疗器械。

森鸥外很难想象,他这个洒脱又恣意的学姐,怎么会做出这种决定?这个孩子毫无出生的价值,难道仅仅是因为感情吗?

心里想留下他,便留下他了。

总是心里想。

那到底有没有考虑过那个孩子的感受呢?

没有人会愿意一出生就戴着呼吸机,在没有希望和未来的夹缝里苟延残喘。

他对黑泽茗的真性情产生了极大的怀疑感情和责任,究竟哪一个更重要?

他接到了父亲病逝的消息,父亲希望他去德国留学再加入军队,而他在上个月刚刚放弃了保送资格,他说他更喜欢留在日本写小说。

性格好强的母亲第一次在电话里哭着对他说:“你这个自私的孩子,你只考虑自己快活,你是家族的长男啊。”

他这才想起来,他是森家的长男,从小冠以天才之名,被家族寄予厚望。

是啊。

他把父母的期望、家族的责任,全部抛在了脑后。

他从绝对理性变得绝对感性,他过得太快乐了。

……

压垮他的是最后一封邮件,黑泽茗和黑泽歌溪说,之所以结识他和黑杰克,是因为他们是整个医学院最有价值的两个学生,以后可以为组织效力。

为组织效力。

原来别人在鼓励他为自己而活的时候,已经算计到了他的未来。

也难怪要带他们去实验室。

巨大的谎言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站立不稳,只能趴在桌子上。桌子也承受不了他的悲伤,被他压着在地上刮出摩擦出悲鸣般的噪音。

整个世界仿佛被他一个人的绝望笼罩,无比凄凉。

偏偏罪魁祸首还温柔地对他说:“林太郎,你是不是不舒服?我买了你喜欢的黑森林蛋糕。”

他把所有的悲伤咽进肚子里,微笑着抬起头:“好呀,谢谢学姐。”

共度的时光在他的脑海里,放电影般的一幕幕迅速闪过,最终定格在了面前这个造型可爱的蛋糕盒上。

盒子上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字:给最亲爱的小王子林太郎。

他答应了黑泽歌溪的条件。

黑泽茗和黑泽歌溪在关于生不生下黑泽莲一事上,几乎是水火不容。最终黑泽茗不得不溜去别的地方生产。

临走时带了他和黑杰克。

黑泽茗的异能力是任意门,可以在瞬间到达地球上的任何一处。

森鸥外本人也曾跟随过任意门,去过很多地方,见识过很多美妙的景色。

这些景色让他流连忘返,也使他玩物丧志。

待产地点选择了人鱼岛,离东京很近,实在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但黑泽茗的解释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黑杰克步伐沉重,一言不发,森鸥外知道黑杰克和他的感受差不多。

轻松自在的只有黑泽茗一个人。

但也许只是表面上的轻松自在。

她拉着他们在人鱼岛上的长寿婆神社里写名册,据说不仅可

以祈求长寿也可以祈求姻缘。

“我求个长命百岁吧。”黑泽茗笑着对他们说,“你们两个单身就求一下姻缘吧,我来帮你们摇签。也不知道灵不灵。”

答案是不灵。

祈求长寿的人后来早早逝世。

祈求姻缘的两个人单身到了中年。

神明或许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又或者是觉得他们不配。

直到黑泽莲被剖出时,黑泽茗还是没有想好他的名字。

“是个男孩子啊,哎呀,林太郎你是不是很失望。”她躺在病床上,虚弱地朝他笑笑。

“啊,我好心痛啊,我给他买了那么多的裙子,这下子怎么穿呢?”

他配合地表演着,当他从黑杰克手里接过那一团洗干净的小生命时,甚至不觉得他是生命。

不会哭,呼吸微弱,五脏六腑里长得像开玩笑。也不知道能活几天,但活着的每一天都注定是煎熬。

为他戴上呼吸机的那一刻,森鸥外想起了他和黑泽歌溪的交易。

他处理掉这个孩子,黑泽歌溪给他提供出国留学的机会这是他父亲的遗愿,也是他本该走的路。

“林太郎,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名字?”黑泽茗问他。

他摇头:“没有。”

“黑泽爱丽丝怎么样?”黑泽茗笑着问。

“我觉得不太行。”森鸥外轻声叹气,“他是个男孩子诶,叫这种名字以后会生气的。”

根本就不需要名字。

因为他不会让这个孩子活下去。

森鸥外是在黑杰克为黑泽莲动完手术沉沉睡去后,将黑泽莲抱出去的。

他太瘦小了,抱在怀里轻的像没有重量,好像一捏就碎了。

甚至都不需要捂住他的嘴巴,因为他连哭声都发不出来。

这是个宁静的海岛,夜里海边没有人。森鸥外抱着他,漫无目的的走着。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掉这个孩子的方式。他想,或许根本不用想,也许抱着抱着,这孩子自己就死了。

他凝视着大海,这片大海在夜色下散发出一种静谧的深蓝。他是真的在欣赏这片深蓝,脑袋处于完全放空状态,很平静地欣赏着。他往海中走去,四周有海鸟在飞,渐渐的,他仿佛已经听不到海鸟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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