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苏格兰浪漫(小天狼星原女)+番外(127)

作者:是镜镜不是静静


时隔两年,他终于再次见到了坎贝尔夫人。

她坐在被咒语炸掉半截的低矮断墙上,正呆呆地凝视着已显露稀薄晨光的东方的地平线。

哈利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天际——战斗持续了将近整夜,太阳就快要升起了。

战斗最激烈时,哈利根本没注意来参战的都有谁,直到此时看见她才知道,原来坎贝尔夫人也不知何时投入了战场。

她的衣袖被烧焦了一片,黑色的长袍上布满灰尘和划痕,鬓边垂落的发绺被血液和汗水黏在脸颊上,显得狼狈极了。

可她却像是没留意到似的,一动也不动,只是注视着天际的晨光。

哈利觉得自己应该走过去,跟她打声招呼……也许该谈谈小天狼星,问问她未来的打算。

教父的死是难以愈合的伤疤,哈利很少愿意主动和其他人提起他的名字。但如果是这位女巫——如果是伊薇特·坎贝尔,哈利相信,只有她,会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了解他的痛苦和怀念。

哈利要是还想和人谈谈小天狼星,也只有和她才行了。

——你还愿意和我保持联系吗?我们也许可以一起过感恩节和圣诞节。

在心底默默构思着想和她说的话,哈利朝伊薇特的方向抬起脚。

——你是小天狼星的家人,我也是。那么,也许,在那些本该家庭团聚的热闹节日里,我们两个也都不用再孤身一人了。

……

伊薇特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热切注视一般,慢慢地转过头来。

她似乎已十分疲倦了,眼神并不像哈利印象中那般澄澈锐利,那颗移自小天狼星的深灰色眼珠也转得缓慢,略显松散的眸光好一会儿才聚焦起来,落到哈利身上。

她认出他了,神情却仍旧无波无澜。

她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哈利,没有哭、没有笑,也没有任何惊讶、欣慰,或者放松,几乎像是灵魂已被生生剥离,只剩下一具残破而空洞的躯体。

和那样死寂的目光相触的一瞬间,哈利才迈出一半的脚,就慢慢收了回去。

距离他们上一次分别已有两年,他其实时常会想起她、想起小天狼星。但他直到这时才明白了这件事——虽然同样失去了小天狼星,坎贝尔夫人和自己却并不相同。

他还有其他的家人,有其他的归处;他还有未来,有希望,还能拥有足以抵消掉过去痛苦的幸福和喜悦。

可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

伊薇特仍然远远地注视着他。

她虽然看着他,目光却又空又远,像是透过他在看着过去,也像是在看着某个已不可能存在的未来。那只深灰色的眼瞳中殊无光彩,死寂而静默,如同万年无人踏足的荒凉冰原。

哈利迟疑一下,再次朝前迈了一步。

如果不能成为家人……他想,至少要告诉她,小天狼星的死不是你的错。

你不要责怪自己。小天狼星绝不会责怪你,也绝不会希望你责怪自己。

然而,伊薇特就在这时收回了和他对视的目光,漠然地转回脸,仍旧看向微露曙光的天际。

东方的天空逐渐明亮起来,但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晨曦在她沾满血污的脸上投下晦暗不明的阴影,柔和的光线如薄纱般将她笼罩起来,勾勒出一个狼狈不堪而又格外孤独的朦胧轮廓。

她不再看向哈利,哈利也没再往她的方向走。

他知道,说什么都已没有用了。

说什么她都不会听。说什么她都不会信。连小天狼星本人都偶尔觉得棘手的他的妻子——那样骄傲而执拗的女巫所认定的事,还有谁能改变得了呢?

况且是那样的愧疚和自责。

小天狼星生前的每一天都深陷这种愧疚所带来的拷问和折磨,如今他的遗孀,也不可避免地将用余生来饱尝这份痛苦了。

……

黎明的天空越来越明亮起来。

星和月逐渐淡去了,夜色与晨光交接之处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淡紫。东方的地平线溅射出耀眼夺目的太阳光线,照亮湖泊、山峦、村落,和战后的霍格沃茨。

当第一缕日光落进她那只暗淡而沉寂的深灰色眼瞳时,一直坐在那截断墙上的伊薇特站起身来。

她的外表虽然狼狈,动作也十分突然,姿态却仍旧平稳、端正而优雅。她抬起手将散乱的发绺掖到耳后,又简单地拍打了两下长袍上的灰尘。

站起来之后,她朝四面环顾一下,似乎是在一片废墟中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又抬起头,迎着逐渐强烈起来的日光,看向霍格沃茨的某个高耸塔尖。

哈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注意到城堡的那个角落有个小小的钟塔。

钟塔位置极高,哈利估计着,甚至高于天文塔和拉文克劳塔,却并不显眼,以至于他在霍格沃茨生活了六年,都从没注意过还有这样一座不为人知的小塔。

活点地图上并没有标出这个钟塔的入口。不过既然坎贝尔夫人知道它的存在,想必小天狼星肯定是清楚位置的。

——那是只属于你们的秘密吗?

哈利收回仰视着钟塔的目光,将视线再次投向伊薇特的方向,却发现不知何时,女巫已从废墟和断垣残壁中不见了。

她消失得那么突然,就像是随着黎明的到来而倏忽散去的影子。

那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见到伊薇特·坎贝尔。

这天之后,哈利就再未听说过和她有关的消息。

**********

伊薇特缓缓登上钟塔。

她体力比十七岁那时差很多,几步就要一歇,用了将近一刻钟才登上塔顶。她疲惫不堪地细细喘息着,也顾不得去在乎尘埃和泥土,就那么倚靠着遍布青苔的石柱,在高塔边缘坐下来。

钟塔在混战中完整地幸存下来,并未受到任何咒语和攻击的波及。

从这里俯视下去,景色也仿佛一直都没有变化——反射着粼粼碎光的湖泊仍然宁静而澄澈,隐在云雾中的深绿山峦也亘古地沉默伫立,灿金的晨光铺洒在霍格莫德的屋顶和树梢,美好得让人看不出才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至极的混战。

这里远离城堡礼堂中的喧嚣,远离一切对胜利的庆祝和对死亡的哀悼。钟塔几乎像是独立于任何时间和空间之外,在漫长的寂静岁月中,凝固成了一个永恒不变的坐标。

伊薇特怔怔地凝视着战争结束后的第一个日出。

迎着仲春的暖风,她极力地睁大眼睛,将这几乎要刺痛人眼球的夺目光线收入眼中——收进本属于小天狼星的那只深灰色的眼瞳之中。

夜色已经彻底褪去了。

黑暗年代中所有的痛苦和挣扎被尽数湮没于灿烂耀眼的日光之中,英国终于迎来了他所期许的那个光明而自由的新生。

——小天狼星,你看到了吗?

被强光和高处的烈风所刺激,右眼开始酸痛起来。

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时,伊薇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透过闭合的眼皮,她仍然能感受到光落在脸庞上,格外温暖而真实。残留在视网膜上的太阳光斑,仿佛是黑暗中随时会熄灭的一点烛火,吸引和诱惑着懵懂的飞蛾朝它扑去。

——我们总会和所爱之人再次相见。

从脑海深处浮起的意识,与光斑和残影交融起来,如同在编织一个美梦似的幻境。伊薇特感觉到自己在这幻境中轻飘飘地浮起来,然后失重、下坠。

……

苏格兰高地的风呼啸着掠过,带来隐约而遥远的喧闹声。

也许是错觉,也许是臆想。伊薇特觉得自己能够从中分辨出熟悉的男孩子的笑声。

是哥哥吗?还是小天狼星?

那笑声是如此快乐、如此自由、如此富有生机和朝气,真切得几乎让人想要落泪。

强烈的日光透过闭合的眼帘,她的整个视野都因此染上了一种温吞的、令人恍惚的梦幻般的色泽。在这朦胧如幻境的美梦之中,伊薇特感觉到有人抚摸着自己的脸庞,用手指将她散落的发丝轻轻掖到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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