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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调查·野犬篇（6）

谷崎润一郎听到这话，犹豫了一番。

“直美她没有个性，我必须先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古川瞬次点了点头，示意理解，“不用担心，你先把她送回去吧，这里我一个人也可以。”

“我已经联络了侦探社，他们马上就会派人过来，你自己小心。”

无个性的普通人在具有强大破坏力的黑手党面前实在是太危险了，谷崎润一郎对瞬次的个性心知肚明，因此没有过多踟躇，便带着妹妹离开了。

古川瞬次眯着眼睛，看向站在墙边紧张得满头冷汗的白发少年，“中岛君，你不走吗？”

“不……”中岛敦尽管面上惊惧，但依然壮着胆子道，“国木田君说那个芥川是横滨的头号危险人物，况且我们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带别的帮手……我不能留下你在这里。”

古川瞬次一愣，面上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敦果然是个善良的人呢。”

“哎？？？”

“哦呀抱歉，刚刚自作主张更新了好感度，那么我们以后就是可以互唤姓名的朋友了，请多指教，敦。”

“哎哎哎哎哎！这里才是请多关照……瞬……瞬次。”中岛敦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直白的人，不禁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脸色微红。

两人正建立初步的友好关系，危险却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了。

“个性……【罗生门】。”

喑哑的男声从头顶响起。

古川瞬次脑后的青蛇朝着高空发出一声警告的嘶叫，他神色骤变，将面前的少年猛地一推。

“躲开，敦！”

两道冒着红光的黑色利刃从上空袭来，朝着两人所在的位置毫不留情地穿刺过去，将水泥地面凿出两个不规则的深坑，如果刚刚古川瞬次没有推中岛敦一下的话，他可能会被当场切掉手臂。

古川瞬次一个长跃在空中避开紧接着追赶而来的两条交错的布刃，劲瘦的腰身向后弯曲，以微妙的角度从中央的空隙钻了出去，在他脑后的青蛇们注意到眼前锋利的武器，一个个紧张地使出九曲十八弯的绝技擦着布料躲了过去，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零落成泥碾作尘了。

芥川龙之介的攻击来得突然又猛烈，古川瞬次落到地上，又向后小跳了两步躲开那贴着地面接连落下的布刃，这才将视线从仿佛被岩浆烤炙过一样的焦黑地面上收回，抬起头，眯着眼看向前面的那个人。

“咳咳咳……”鞺鞺鞳鞳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巷道中响起，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走到了金发女人面前，将捂着嘴的手放下，眉心微蹙，眼神死寂。

就像他那向着发梢逐渐渐变成白色的头发一样，他的容貌显得有些清癯，说得上憔悴也不为过，身体看上去也很羸弱，不过，即便如此，光凭他刚刚那高调的开场白，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

“不愧是[不鸣之狂犬]。”古川瞬次说着，“向太宰桑寄那封暗杀信的人，就是你吧？”

少年的身姿依旧挺拔，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也让人看不出破绽，但不巧的是，他身上正穿着一件纯白的运动衫，所以当浅浅的红色在腰侧的位置如绽放的樱花般渐渐洇开的时候，哪怕再面不改色也无法令人无视他已经受伤了的事实。

刚刚的起跳……稍微有点晚了，真是失误，但愿不要影响到考试才好。

少年这样想着。

“瞬次！”中岛敦着急地就想跑过来。

“站在那儿别动。”古川瞬次制止了他冲动的行为，“敦，现在还轮不到你替我拼命呢。”

“芥川前辈，小心那个蛇发少年的个性，他……”樋口艰难地张开口，她无法忘记刚刚看见过的那只眼睛，只一眼，便令人心脏几乎停跳，血液冻结，肌肉麻痹，哪怕是现在，也只能勉强调动嘴部周围和舌头的肌肉。

“我知道。”芥川龙之介的声音低沉，细听居然也有些凝重，“【石化之魔眼】……”

[当你凝视死亡，死亡也会回以你凝视。]

那个人曾以这句话给他留下了一生的阴影。

[我不是你可以直视的，记住这一点，龙之介，下次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就要把你从太宰的身边夺走了……]

那些冰冷且耻辱的回忆，他曾发誓有生之年定要奉还。

青年这样想着，眼神愈发凶恶。

那张和那个人过于相似的面孔出现在他的面前，给了他太大的冲击力，以至于他下意识地忽略了少年口中的“暗杀信”一事。

“在下芥川，”芥川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这绝不是因为恭敬，而是因为某种长期养成的习惯，“和这个丫头一样，是港口黑手党的走狗，敢问阁下姓名？”

“嗯？”古川瞬次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可以如此娴熟地避开他的眼神的人。

他稍作思考，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古川，古川瞬次。”

芥川龙之介面色一紧，变得有些复杂，显然已经从这个名字上联想到了什么，“难怪……”

“你，看上去知道很多的样子。”古川瞬次并没有忽视青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意外，他谆谆善诱着，“有什么想说的吗？”

但显然，要从在满是穷凶极恶之人的横滨黑手党浸淫了那么多年的芥川口中掏出话来，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阁下并非侦探社的内部成员，港口黑手党的目标只是人虎，如果你不插手我们和他之间的事情的话，我可以装作没有在这里看见过你。”

“恶名昭彰的黑手党杀人机器既然想要对我网开一面，还有这种好事。”古川瞬次笑了笑，但笑声毫无温度可言，“但是很不巧，几分钟前敦已经成为我的朋友了，所以，我没打算对他的事情袖手旁观……另外——”

“你，实在是让我很好奇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睁开了一边的眼睛。

芥川龙之介却仿佛提前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他身后的衣领像有意识一般飘出了两道细长的黑色布带，将自己以及身后的金发女人的双眼蒙住了。

“纳尼！”

古川瞬次震惊之下险些睁开了两只眼睛，幸好他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队友，抬起手捂住了半张脸。

这个人对于自己的个性了解得十分透彻，就连对策都操作得十分熟练，除了和自己关系如同一人的心操人使外，古川瞬次还是第一次在别人身上吃瘪。

这种程度若说是刚刚才想出来的他绝对不相信，除非……

照片上满脸鲜血的那个人再一次在脑海中出现。

“你这家伙——”

少年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愠怒的表情，他喉中发出一声怒喊，攥紧了拳头朝着面前的青年冲去。

“罗生门——颚！”

芥川站在原地，虽然失去了视觉但却并没有丧失敏锐的观察力，他身后的黑色布刃化为一只狰狞的黑兽，朝着面前的蛇发少年张开了锋利的牙齿。

古川瞬次的速度没有丝毫减慢，就在黑兽即将与他相遇的那一瞬，他运动的方向骤然改变，借着助跑的力量在墙上一蹬，落到了那坚硬的布刃上方，将对方的攻击手段化为了自己的拉近距离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