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升职的错误方式(74)

作者:断笳


他在宫纪的目光中呈现纤毫毕现的变化,行动拘束起来,带着腼腆的笑,接过了那个孩子手里的一束烟花。

“你要怎么点燃它?”

宫纪从冰凉的水汽里遥望过去,远远地对他喊。

“我才不会向别人再借一次东西。”

兼行真像那种因为叛逆被海浪翻到岸上的贝壳,第一次拒绝了宫纪的暗示。

宫纪也不想找人去借打火机,于是他们在潮湿的沙滩上,脑袋挨着脑袋,试图用石头在贝壳身上擦出火星子来。

两个打破警视厅升职记录的人将所有常识抛之脑后,努力了半个小时,可怜的贝壳都要被凿平了,石头角底下还是没能冒出火花来。

“你就不能用你的建筑学知识解析一下摩擦的最优角度吗?”

宫纪甩了甩发酸的手。

“你不是有物理学的学士学位吗?为什么不好好做个受力分析呢?”

兼行真在努力中,回呛了宫纪一句。

“你们好笨哦,我都知道贝壳不能生出火来的啦。”

一个八岁的小孩站在他们面前,摊开手心。

两个面对面跪在沙滩上的人同时看向小孩手里的打火机。

海面上有月亮,波浪里有月光,白色的翻涌的海浪里跳进了星星,隆隆作声。

围绕在他们背后的,是人类砌高的繁华钢铁。

一束烟花跳跃着亮了起来,噼里啪啦迸溅火星。

风吹起来,火花像枝条一样弯折。

兼行真看着宫纪发亮的瞳孔。

他们是两个弗里达,出生在同一片蓝色营养液里,他们相同,但又不同。

命运的呼吸频率将会交错而过,起码此刻,我们能够共享同一束夏日烟火。

兼行真说:“那我们来说说你喜欢的人吧。”

宫纪的手心撑在兼行真手掌的的下方,接住他手中烟花落下来的灰尘。

“我告诉过你,我没有喜欢的人。”

烟尘无法聚在宫纪的手心里,它们总是先一步被风带走。

宫纪放弃了:“那个人,总是会让我难过,爱都是这样的吗?”

“什么样的难过?”

“以前会因为他的欺骗难过,最近他很累,我也感同身受。”

“怎么会这样呢?”兼行真也很疑惑:“你要不要试一试,邀请他一起去烟火大会?”

“为什么是烟火大会?”

“一束烟花就让你很开心。”兼行真回答她:“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烟花,会更开心吧?”

“可是现在才六月份,离烟火大会开始还有一个月。”

兼行真手里的烟花燃尽了,他将掌心纹路里的细小烟灰扣进宫纪手心里。

“我听说,那些受欢迎的男性,总是会有很多人提前邀请他们。”

宫纪仔细想了一下,安室透好像确实很受欢迎,波罗咖啡厅里每天都有不同的女高中生来看他。

她抬起眼睛:“那你要和谁一起度过烟火大会?”

兼行真在暮夜和海风里笑了一下:“和父母。”

“现在说这句话好像有点扫兴,如果他不陪你一起去,我的父母又很忙的话,我和你一起去烟火大会吧。”

“好。”

宫纪也在星夜和浪声下笑了起来。

一天之中,总得发生一些好事。

今天安室透的窗户是明亮的黄色,宫纪轻轻调整呼吸,敲响了安室透家的门。

组织最近正在大力肃清卧底,安室透在屋中,将所有留下自己可疑痕迹的照片文件烧掉。

波本的东西留了下来,安室透的烧掉一半,降谷零的一点不剩。

火光映照他深藏疲惫的面容,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敲门声。

“小纪?”

安室透拉开门时,宫纪正背着手,低头,漫无目的地盯着地板上的纹路。

听到自己喊她的名字,宫纪立即抬起头,耳边的发丝都飞了起来。

“安室先生,我能邀请你和我一起去烟火大会吗?”

她发丝潮湿,穿着烟紫色的裙子,身上有海盐味,像羽毛轻轻落下。

安室透的心口被轻轻撞了一下,最终却是酸涩的情绪泛了上来。

一扇门隔着他们,安室透站在门里,无奈地提醒她:“小纪,烟火大会在一个月后。”

小纪在自己面前总是敏感的,安室透看到她因为自己转移话题而绞紧了手指。

她低头,继续,倔强地问出了口:“那,安室先生,一个月后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烟火大会吗?”

安室透紧紧握住门把手,慌张而艰涩地,像是要把这扇门关上。

一片令人溃败的沉默。

宫纪看着他,缓缓后退半步。

“我明白了。”

她轻声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52章

一号

风知道一些同时发生在这里的事。

一栋大楼,遥遥散散嵌在里面的两扇窗户,一上一下,一明一暗。时间22:00,突然地,九层的那扇窗户里明亮光火消失,像杯子摔碎在地毯上,灯光也碎掉,落了一地。

“你要哭吗?”

“我不会哭。”

“是谁一进门就把所有灯都关掉,你说你是不是要一个人偷偷掉眼泪?”

有人读不懂氛围,从宫纪头顶上方倾身,腰腹处的T恤倾落下来,扫过宫纪的睫毛。

“啪”

沙发边毛茸茸落地灯罩里亮起一簇光,橙色的灯光飘落下来,打湿了宫纪的眼睛。

她真的没有哭。

宫治盘腿坐在地毯上,胳膊支着膝盖又撑着下巴,重重地叹了口气。

宫纪腰背挺直,坐在对面,像一只快要死了,结果一打挺把肚皮重新翻回去的金鱼。

宫治又叹了一口气。

“别叹气了,我听着心烦。”

完了,心情不好的宫纪开始扎人。

宫治绞尽脑汁想着安慰她的话,感觉不管什么话从自己嘴里说出去都好像在阴阳怪气。

他放弃了,或许宫纪不需要安慰,她只能接受。

“说实话,小纪,你变了很多。”

宫治看着她:“这个世界不只有爱意,你要是把自己敞开接受这个世界,怎么能不受伤呢?”

宫纪不说话,侧身倒在沙发上,后知后觉,海浪打湿了自己的小腿,裙子黏在腿上很不舒服,海风还把自己吹得自己很冷。

“别想安室透了。要是你烟火大会缺人陪的消息传出去,第二天桌子里能塞下半个警视厅的自荐信,就像以前那样。”

宫治替她拂开耳边的头发。

“去休息吧,小纪。”

东九区时间22:30连同西五区时间,灯影子消失了,宫纪在隔壁的房间蜷缩睡去,攀着夜辉的阳台玻璃门打开半扇,风鼓起银灰色的薄纱窗帘。

无线电连通大洋彼岸,声音影影绰绰的散在风里。

——“她失恋了?!”

宫侑不可置信。

宫治在阳台上吹着夜风,和宫侑打电话:

“不算失恋吧,是被那个金毛混蛋拒绝了。你能想起小时候她特别喜欢的那只金毛猫吗,小纪看安室透的眼神就像在看那只猫。”

“嗯?”另一头的宫侑若有所思:“你还记得那只猫和小纪最后的结局吗?”

“好像是……妈妈提议将那只猫咪带回家养,但是小纪拒绝了”

宫治回忆着:“那只猫咪最后好像跑得没影了?”

“不是,我是说,小纪为什么拒绝养那只猫?你记得她的理由吗?”

宫侑的复述带有强烈的个人特色:“她说,它是自由自在的流浪猫,每天趴在墙头晒晒太阳,干嘛要求它每晚必须回到某人的屋子里去。”

降谷零只会看着万千灯火从斜坡倾倒,那些人的幸福像流沙一样汇聚成运河,响亮的热闹淹没他的半身,他是一樽疲乏的石像。

风是不急不徐的,鼓动一张隔光的厚窗帘,时间22:00,单人床上,一小簇火星噼啪一声被擦亮,炙烤半块西柚干,火焰跳动两下,熄灭,最后一点光沉默在威士忌杯子里,烫到冰球,烟灰和磷粉落在浅红酒液中,被人一口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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